水东蜜枣的文化解读 44页

安徽大学硕士学位论文“水东蜜枣”的文化解读姓名：余红艳申请学位级别：硕士专业：人类学指导教师：王邦虎201205 摘要人类文化自产生以来，就具有可以被理解的特点。同时，文化借助象征符号得以创造和呈现。因此，对文化象征符号的观察和阐释成为人类学家积极追寻的方向。本文以水东蜜枣为研究对象，梳理了国内对枣文化的研究和西方人类学家关于神话一仪式的理论，采用参与观察、文献分析、深度访谈等方法，获得了丰富的资料，旨在对水东蜜枣文化进行微观描述，并对其中的文化符号进行解读，发现并理解其在当地社会中的文化功能和意义。对素有“蜜枣之乡”的水东之枣文化进行深刻解读，离不开对其展开深入详实的实地调查。只有将水东蜜枣文化放置于它存在的当地社会生活中，才能获得对水东蜜枣文化的深刻阐释。此外，通过对水东蜜枣文化的解读，笔者希望为“如何在现代化影响下，既保护水东蜜枣的历史文化，使它不失活力地传承下去，又促使当地形成文化产业”提供思路。‘本文由引言和四个章节组成。引言部分简要阐述了本文的研究缘起。第一章导论主要梳理了国内枣文化研究概况以及国外关于仪式研究的理论范式及研究领域，阐明了研究意义、研究方法，并界定了相关概念。第二章介绍了水东镇的地理环境和文化环境，包括气候、资源、当地主要经济方式、方言、饮食等多方面情况。第三、四章为本文的主体。第三章主要介绍了水东蜜枣文化中的制枣文化、食枣文化以及有关蜜枣的民间传说。虽然水东蜜枣制作经历了由家庭手工作坊到蜜枣合作社、现代工业化枣产品加工企业的历史过程，但是水东镇上当地的传统制作工艺和工具至今仍保留着，即使是在现代加工工艺中也渗透着一些传统气息。在食枣文化中，对当地比较典型的春节、婚礼这两个场合中关于枣的运用进行了细致的描述。水东当地关于蜜枣起源的民间传说有几个版本。在这些传说情节不但引入入胜，而且与当地社会事实紧密联系。第四章结合上一章对蜜枣文化的描述，重点分析了和尚帽子、茶枣、“枣归传说”作为象征符号在当地社会生活中的意义。结语部分对水东镇蜜枣文化进行了小结，并通过对水东蜜枣的文化符号阐释为其未来发展提供了一些思路。关键词：枣；枣文化；符号 AbstractHumanculturecallbeunderstoodsinceitsinception．Withthesymbolsandsigns，culturewasabletobecreatedandpresented．Therefore，obsera，ationandinterpretationofculturalsymbolsbecamethedirectionofanthropologists’studying．ThisthesisfocusesonShuidongjujubes，coordinatingthedomesticstudyonjujubesandWesternthem、他．ceremonytheory．Basedontherichliteratures丘omthemethodssuchasparticipantobservation，literatureanalysisanddepthinterviews，thisthesisaimstOdescribeShuidongjujubesculturemicroscopically，interprettheculturalsymbolsinitanddiscoverandunderstandtheculturalfunctionandsignificanceinthelocalcommunity．ThefieldsurveyisvitaltOculturallyinterpretShuidong“thehometovnaofjujubes”asdeepaspossible．InordertointerpretShuidongjujubesculturedeeply，localsociallifeshouldbetakenintoconsideration．Inaddition，theauthorhopestOprovidealittlehintfor”howtoprotectthehistoricalcultureofShuidongjujubeswithoutlosingthevitality，andtopromotethelocalculturalindustriesundertheinfluenceofmodernization”throughthisinterpretation．Thisthesiscomposesoftheforewordandfourchapters．Theforewordbrieflyillustratestheoriginofthisstudy．Thefirstchapterintroducestheoverviewofdomesticresearchonjujubecultureandforeigntheory．ofmyth-theceremonytoclarifythesignificanceofresearch，researchmethods，anddefinetherelevantconceptions．ThesecondchapterdescribesgeographicalandculturalenvirormaentofShuidong，includingclimate，resources，localeconomic，dialect，dietandotheraspects．Thethirdandfourthchaptersarethemainbodyofthisthesis．Thethirdchapterintroducestheproductionculture，dietcultureandfoIklorerelatedwithShuidongjujubes．Althoughitsproductionhasbecomemodemindustryfromfamilyworkshops，traditionalproductionprocessandtoolsareretainedSOfar．Eveninmodemprocessingtechnology，traditionalatmospherecarlalsobefound．ThesignificanceofjujubesintraditionalChineseNewYearandlocalweddingcustomersisdetailedexplained．Shuidonglocalfolkloreontheoriginofjujubeshasseveral、7ersions，notonlyfascinating，butalsocloselylinkedwiththelocalsocialfact．Followingtheprex’iouschapter!chapterfourfocusesonthesignificanceofsymbolssuchasmonkhat，teajujubes?‘"jujubesnaturalizationlegend”inthelocalsociallife．TheTT conclusionpartsummarizesthecultureofShuidongjujubes，andprovidessomeideastoitthroughinterpreting．Keywords：jujubes；jujubeculture；symbolIII 引言己I吉’，l口小镇水东，距离我的家乡宣城市宣州区32公里，素有“枣乡”美誉。这里出产的是琥珀金丝蜜枣，鲜枣以“个大、核小、皮薄、肉厚、脆甜"闻名于世。水东蜜枣不但渗入了当地人的社会生活中，而且成为宣城市对外提高知名度的一张名片。这里有一条因蜜枣及周边特产贸易交流频繁而形成的水东老街，远近闻名。每到鲜枣、蜜枣上市的季节，我吃着到家乡熟悉的枣，回家经过这座离市区不远、与蜜枣脱不开关系的小镇时，不由得让我开始发问：我国有如此辽阔的地域，大江南北都有枣树种植，为何水东小镇上的枣做法独特，能制成品级不同的蜜枣?在这个气候温和、雨量适中的小镇上，人们为何世世代代种枣、制作蜜枣，而不是像附近其他小镇上以其他植物为主要经济作物?为什么每逢新年，当地人都以当年出产的新鲜蜜枣作为馈赠亲友的礼品，婚礼中必须有蜜枣的出现?枣是不是和当地社会的社会功能需求结合在一起，成为一个文化符号?在社会急剧变迁的今天，关于枣的传统文化正在消逝，枣的丰富的文化内涵是否仅存留在老辈人的记忆里?这些问题的解决可以借助文化人类学的理论和方法，对水东蜜枣进行一次文化阐释的尝试，达到对水东蜜枣文化以及它同水东当地社会生活之间关系的理解。 。水东蜜枣”的文化解读第一章导论枣，作为人们日常生活中一种普通又耐人寻味的果实，在中华民族文化的发展史上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从生产力低下时期的充饥物，到今天广受人们关注的健康药膳食材，枣所代表的是一种雅俗共赏的文化。枣文化伴随着中华民族发展历程渗入了普通百姓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文化是人类学研究的核心概念，枣本身的植物特性被人类历史文化发展中赋予了丰富的文化意义。而枣的文化意义与饮食、诗词、婚嫁、继嗣、祭祀、传统道德等多方面有着紧密联系。枣树在我国有着悠久的栽培史。“据古文献记载，枣树的栽培史至少有3000年。近代考古资料表明，枣的栽培开始于7000年前。’’¨。经多方考证，枣在我国最早栽培中心被认为在中华民族的起源地，黄河中下游一带。因为那里富含最适合枣树生长的碱性松黄土，利于初民的物质生产活动。在西周时，枣因其产量高、富含蛋白质、脂肪和糖类等营养素，成为维持人们维持生存的重要粮食作物之一。关于枣的文献记载，最早见于约三千年前《诗·豳风·七月》中的“八月剥枣，十月获稻”。春秋战国时期辅佐齐桓公的管仲提出“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这阐明了社会物质文化发展与精神文化发展之间相互依存的关系。人类的生存需求得到满足后，才会产生追求更高层次的文化需求。因为人类的不同层次需求，社会产生了政治、教育、文化等方面的功能和制度。从儒家经典《周天官笾》中“馈食之笾，其实枣、卤、桃、榛实”可以看出，枣的价值渐渐从满足普通民众生存的食用价值上升到为王特别准备的物品，附加上“礼"的尊贵，再成为诸侯、百姓婚礼、丧礼中有特定意义的象征物。自汉代以后，枣树的栽培开始对外传播，在江南江北普遍种植。据中国大百科全书记载，枣原产于中国。在《周礼》、《诗经》、《齐民要术》、《打枣谱》等文献中均对枣树栽培品种、培育方法及果实加工利用有记述。山西、陕西、河北、河南、山东是中国主要的产枣区。如今这种古老的作物在不同的地域环境影响下形成了不同的品种，丰富多样。人们在物质生产过程中不仅是食用鲜枣，而且渐渐运用聪明才智对当地产的枣加工技艺进行开发，创造出多样的再加工制品。现代枣产品中为人们所熟知的有陕北大红枣、乐陵金丝小枣、沧州阿胶枣等。可能[1]王青，唐娜．中土传说对西域世界的重新构建——以西域枣的仙道化过程为中心[J]．西域研究，2007(2) 第一章导论很多人想不到，在江南的一座小镇水东出产一种制作工艺独特的蜜枣，并且有着几百年的历史传统，代代相传，融入了当地人社会生活。一、文献综述本文主要对水东镇的蜜枣文化进行详细的描述和对其中的文化符号进行解读，在此之前有必要对国内枣文化研究的状况和国外人类学对神话一仪式理论方面的研究做一个梳理。(一)国内枣文化研究概况国内一些不同学科背景下的研究者都对枣做过相关研究，他们为本文的水东蜜枣文化探究提供了必不可少的借鉴和指导。限于枣的生物特性，对学界它的研究很多都是着手于栽培、抗病、基因改造、营养价值等林学、农学、生物学、医学方面。而民俗、文学、历史等学科的学者在枣文化这个题材上同样做出了有专业方向的探索研究。笔者梳理枣文化的研究现状时已经将侧重枣的生物特性方面研究放在一旁，因为他们与本文主旨相差较远。国内学者对枣的社科人文方面研究主要集中在以下几个方面：第一，历史学中的异域仙道传说。这一部分研究者主要从东部沿海地区的“蓬莱系统神话"与西域地区的“昆仑系统神话”入手，对《史记》、《太平御览》、《后汉书》等古籍中关于枣的仙化异化可考证的记载进行整理(《中土传说对西域世界的重新构建——以西域枣的仙道化过程为中心》王青、唐娜，2007；《枣与方仙文化》张华松，2004)。最初产生于胶东半岛的蓬莱月神崇拜成为后世长生不老观念的源头。齐地广泛培植的枣由于它的树龄长、果实的补益功效被人们视为仙药。秦汉以后西域珍奇植物的引进使得人们催生了对西域仙境化的构建。枣被认为是仙道的食物。据《史记·封禅书》记载，李少君谓汉武帝日：“臣尝游海上，见安期生，安期生食巨枣，大如瓜。"“由于一切存在的东西都具有神秘的属性，这些神秘属性就其本性而言要比我们靠感觉认识的那些属性更为重要，所以原始人的思维不像我们的思维那样对r，1存在物和客观的区别感到兴趣。”⋯枣原本是客观存在的事物，但是在民间，它的神秘属性被人们关注，涉及枣的认知被神秘化和神圣化。因为传说中仙人食枣，枣成为人们祭祀仙人的食品，所以枣在古代文献中被赋予了神话般的夸张渲染。[1][法]列维·布留尔著丁由译．原始思维[M]．上海：商务印书馆，1997：30．3． “水东蜜枣”的文化解读南宋中期的一部地理总志《舆地纪胜》中有记载“仙枣亭，故址在(鄂州)南楼西。旧传亭前枣大，未尝实，一岁忽有实如瓜，太守命人吏采而进，小吏辄啖之，遂仙去。"由于传说中枣和仙人之间的联系，食枣被人们泛化联想成了能够成仙飞升的途径。《淮南子·览冥训》云：“譬若羿请不死之药于西王母，妲娥窃以奔月。"传统神话中西王母掌管着长生不死药，民间素有将枣作为仙药赐予治水的大禹的传说。实际上，这反映了当时人们把枣作为神秘图腾崇拜的心理。第二，地方民俗文化方面。这一部分现有的研究多集中在对枣在民俗文化中的起源和发展、信仰崇拜、当地关于枣的民间习俗这几类上。在我国，如果提及枣文化，就人们容易想起与“早”的谐音。“早生贵子”是一句吉祥语，受到人们的欢迎。由于枣树结果早、产量高的生物特性同我国传统观念中“多子多福"有着象征意义上的协调统一，所以在传统婚俗文化领域中“红枣以一种无可替代的‘道具’的身份体面地成为贯穿婚仪全过程的红线。”⋯在民间，围绕枣衍生出了丰富多样的习俗，并通过订婚、请婚等婚礼仪式具体环节得到体现。例如始于唐代的婚仪“撒汉豆”、“隔窗抛枣"、“回门搅枣"等。在盛产红枣的陕西，“枣子——早子”这种象征映射表现的尤其明显。随着文化的区域传播，长江以南的小镇水东也存在着有关枣的民俗活动。这是基于人类社会发展的初期，追求种族繁衍、人口再生产的共同心理的结果。林继富、张晓舒在《枣俗的文化精神》中指出，表皮红色的枣在历史流变的过程中也承担着驱邪祈福的文化功能。这是由于古人对血的禁忌崇拜与生殖崇拜，相信表皮红色的枣也具备辟邪的功效。这是一种宽泛的红色文化禁忌。在过去人们的直观认识里，血维系着生命，血是红色的，由此红色具备超自然力量，象征着旺盛的生命力。由于鲜果枣水分蒸发后外表呈现红色，人们将红色的象征意义转移到枣这个实物载体上，认为它可以带来幸运，赶走邪祟。枣成为一种吉祥、生命延续的象征。第三，孝道与祭祀方面。枣文化在我国的礼俗文化发展史上也占有一席之地。枣所代表的忠、礼、孝、祀方面的精神在传统社会中为人们推崇。贾平在《中日怪异儿故事比较》中对我国民间“枣孩”传说和日本“桃太郎”传说中进行民间传说类型研究，指出“枣孩"蕴含着中国传统文化中孝道的传承。《礼记·内则》[1]郭冰庐．陕北红枣文化的生殖与生命象征意义[J]．宝鸡文理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03(6) 第一章导论中“子事父母，妇事舅姑，⋯⋯枣、栗、饴、蜜以甘之。"《颜氏家训》在劝诫子孙祭祀时指出“唯下白粥汉水，干枣⋯⋯不忘孝道也。"古时枣就被用来表达对父母的孝。在我国古代一些文献记载中，自先秦时代，枣因作为当时不可或缺的主要食粮，被用来祭祀神灵和先祖。“人们为了讨好神灵，总是把当时人们所能生产的最好的东西奉献给神灵，把自己最需要的东西献给神灵。"⋯《祭法》日：“春祠用枣。’’在《仪礼·有司暾》中关于盛行于秦代的“立尸制度"有着详细的描述。其中枣被多次运用在这种祭祖仪式过程中，成为必不可少的一个角色。第四，文学艺术领域关于枣的诗词。河北、山东、山西、陕西、河南一般被认为是我国的五大枣区。在枣文化盛行的地区，一般有较悠久的历史。中华民族起源于黄河中下游地区的观点目前被人们广泛认同，枣的栽培与中华民族文化发展史联系密切。当地人民在长期的物质生产过程中创造了灿烂的文化。物质文化基础得到发展后，以枣为题材的文学艺术作品同益丰富，历代文人墨客也留下了一些关于枣的作品。枣以及枣衍生出来的文学艺术形象，成为当时社会生活准则、观念的载体之一。文人墨客以诗词的形式，托物言志，通过咏枣抒发自身的感慨和期望。这些作品主要可以分为以下几类：第一，对枣木坚硬材质自喻，抒发贤才被埋没的愤慨和担负治国重任的期望。比如自居易在《杏园中枣树》一诗中赞扬枣树“君求阅目艳，不敢争桃李。君若作大车，轮轴材须此。”诗中表达了自己对枣树傲然、自信、顽强品质的喜爱和同情。第二，以枣色赤红比喻赤胆忠心。忠是我国传统礼俗文化中常见的道德标准。一类是对朋友之间诚挚友情关系的表现，如宋代梅尧臣在《毫州李密学寄御枣一箧》中关于枣有“沛谯有钜枣，味甘蜜相差。其赤如君心，其大如王瓜”的描述。一类是想要表达对统治者的全身心绝对服从，如王安石《枣赋》中“广庭觞圣寿，以此参肴蔌。愿比赤心投，皇明傥予烛。"还有一类是以枣花为表达爱情的坚贞象征，作为信守约定的信物。北宋著名词人秦观在《江城子》中写道“枣花金钏约柔荑。昔曾携。事难期。”[1]刘晔原，郑惠坚．中国古代的祭祀[M]．上海：上海商务印书馆国际有限公司，1996：11-5· 。水东蜜枣”的文化解读(二)国外关于仪式研究的理论范式及研究领域由于国外对枣文化的研究资料较少，笔者能搜集到的非常有限。与水东蜜枣文化中最具有代表意义的春节、婚礼仪式中的枣的运用相联系的，是人类学研究的一个经典题材——仪式。在此，有必要将西方人类学仪式研究的理论范式及研究领域做一个简单梳理。“自人类学诞生以来，神话、巫术、宗教就～直是人类学最为关注和发掘的主题。引川然而人类学的发展和研究难以摆脱启蒙运动和19世纪生物进化论的理性范式影响，人类学家对看上去虚幻、非理性的原始神话、巫术仪式有关的事物有加以理性阐释的任务。虽然从人类学的文化相对论出发，认为文化有其独特和充分的价值，却也不意味着对神话、禁忌的完全赞同和接受，而只能将他们放入具体的历史、社会环境中对待。在诸多人类学家对神话一仪式方面的研究中，有功能主义、象征主义、结构主义的分析模式。它们之间并没有一个清晰的分界。尽管列维·斯特劳斯受到涂尔干的影响，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功能主义和结构主义分析这两大思想来源极大地推动了人类学学科理论的发展。早期人类学家泰勒(EdwardTylor)和弗雷泽(JamesFrazer)认为神话、宗教的源于人们现实社会生活中没有满足的心理需求。而通过神话一仪式的形式可以对人们的心灵得到慰藉。泰勒认为人的存在具有双重性，灵魂和躯体可以分离。他提出的“万物有灵论"(animism)中认为灵魂不仅与生命体同在，而且生物躯体老死后灵魂可以继续存在；各种神灵不仅存在，而且可以控制人和物质现实，可能因人的行为而有喜怒的情绪。“万物有灵论"作为人类社会早期心理基础，取代之前主导的“神话学”理论。它构成了宗教仪式的初级形式。宗教仪式发展阶段与由蒙昧野蛮到文明进步的生物进化论保持了一致。人类信仰的对象从人类灵魂发展到动植物、无生命物质存在，形成“泛灵信仰"。在关于拜物教的研究中，泰勒指出“人们通过对物质的崇拜来表达对神灵的崇拜，而这些物质就是一种象征。”M。弗雷泽提出，巫术先于宗教产生，巫术的力量没能达成人类对自然界的愿望后，才有了宗教。“无论宗教的起源是什么，目的何在，不管它有什么[1]奈杰尔·拉波特，乔安娜·奥弗林著鲍雯妍等译．社会文化人类学的关键概念[M]．北京：华夏出版社，2005：241[2]夏建中．文化人类学理论学派[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97：26 第一章导论信仰和礼仪，宗教可以起到满足人们所共有的心理需求作用。"H。此后，学者沿着两条路径，研究神话一仪式的结构和功能。一条路径是涂尔干思想、列维·斯特劳斯为代表的结构主义。涂尔干将神话一仪式同象征相结合，认为图腾是人格化的氏族象征，宗教通过信仰和仪式得以维持，体现了集体仪式的神圣性。法国社会学家涂尔干在《宗教生活的基本形式》中有这样的表述“宗教是一种与既与众不同、又不可冒犯的神圣事物有关的信仰和仪式所组成的统一体系。"⋯由此可见，宗教可以起到提醒个体认识自身的位置、加强社会团结整合的作用。这与神话一仪式是否是理性的、真实的没有直接关系。涂尔干“社会事实”的观点被后世英国社会学家玛丽·道格拉斯继承，在她的著述《洁净与危险》中提出，洁净与污秽的区别是社会和宗教建构起来的文化结构所决定。社会秩序之外的、威胁社会秩序的就是危险的、污秽的。其中一个经典的例子就是分析猪有蹄子又不反刍，与当时人们常识中与有蹄子又反刍的牛羊不同，混淆了已有的分类，就成为异类和禁忌，圣经中甚至把猪列为不洁之物，不能献祭和日常食用。在这里，“仪式、宗教与社会事实和社会秩序之间的关系得到阐释"。瞄。列维·斯特劳斯将神话一仪式从日常生活中抽离，像研究语言一样将神话划分成表面结构和深层结构，研究价值在神话深层结构中各个元素之间的关系。人类通过神话表达了人类思维的基本结构，文化的深层结构决定了人类行为。“事实证明，那些对本土的描述是有意义的，并不能脱离社会、政治和道德因素，也不能脱离日常实践，它们不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情。州刮列维·斯特劳斯结构主义的继承者——利奇认为只有把象征看成是文化体系的组成部分，将其放入文化体系中理解，并与其他组成部分行比较时，才能理解象征的意义。另一条路径是功能主义学派将神话一仪式作为具体社会行为来考察，与日常社会生活、政治生活相联系，强调了神话一仪式在社会整体中的功能。人类学家马林诺夫斯基主张从个人心理或生理出发，去分析神话一仪式的功能。他认为宗教的功能在于缓解人们内心的焦虑、不安、罪恶感，在不确定性、危险的生活环[3]庄孔韶．人类学概论[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6：349[1]涂尔干著渠东译．宗教生活的基本形式[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9：54[2]夏建中．文化人类学理论学派[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97：296[3]奈杰尔·拉波特，乔安娜·奥弗林著鲍雯妍等译．社会文化人类学的关键概念[M]．北京：华夏出版社，2005：252 。水东蜜枣”的文化解读境中从容应对生活和死亡的考验。而拉德克里夫·布朗主张从客观的社会基本结构出发，认为神话一仪式维护了自然法则、社会结构，是社会制度得到整合的需i茸；Co尽管马林诺夫斯基和布朗对宗教满足社会和心理需求的观点得到很多学者的认同，也遭到功能学派内部曼彻斯特学派代表人物格拉克曼的“社会冲突论"批判。在格拉克曼1954年的论文《东南非洲的叛乱仪式》中，对斯威士人的恩克瓦拉仪式进行了描述，认为“冲突才是社会组织的本质’’。⋯斯威士人表达对国王不满情绪的“反叛仪式”反而起到对社会秩序的肯定。二十世纪六十、七十年代，随着象征人类学的诞生，文化意义的探索成了人类学家神话一仪式研究的方向。除了前面两条路径中提及的玛丽·道格拉斯，人类学家特纳(VictorTurner)主要受到涂尔干思想与英国结构功能论的影响，关注符号与社会结构的关系。特纳强调符号的实用功能被归为象征人类学代表流派之一。另一流派是象征人类学的最主要代表人物格尔茨(CliffordGeertz)的阐释人类学。格尔茨在他的著作《文化的解释》中提出他所坚持的文化指“历史沿袭下来的、由象征符号体系表达的意义模式”。¨。在研究信仰和仪式方面，他通过对巴厘岛的戏剧文化表演，分析仪式表演本身由一套象征符号组成，引发人们对神话、宗教的情绪和信服。“人类学家想要将宗教的符号体系与人类心理过程、社会结构相联系，首先应该获得对宗教中仪式符号象征意义的理解。"∽。在《文化的解释》一书最后一章对巴厘岛斗鸡的叙述中，格尔茨对斗鸡游戏的人群社会行为——下赌注赌博进行分析，指出雄鸡是当地男性的象征性表达，斗鸡赌注象征巴厘岛的等级地位，最终对巴厘岛社会中斗鸡游戏行为做出了解释。人类学作品对文化的阐释最终不能脱离社会结构分析。单纯的符号系统描述并不能使人们达到阐释对象本质和理解研究对象的目的。二、研究意义本文的主旨是以水东蜜枣文化为研究对象，通过对它的制枣文化、食枣文化的深描中，提炼出“和尚帽子"、“枣茶”、“枣"归传说这三个文化符号进行解读。[1]庄孔韶。人类学概论[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6：61[2]格尔茨著纳日碧力戈等译．文化的解释[M]．上海人民出版社，1999：5[3]夏建中．文化人类学理论学派[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97：395 第一章导论如果想要尽可能深入的对水东这个“蜜枣之乡”进行文化解读，就离不开对水东镇的实地调查。只有将水东蜜枣文化放置于它存在的当地社会生活中，才能获得对蜜枣文化所在的观念世界尽可能深入的理解，看到研究对象的本质。(一)理论意义在地理位置上，水东属于华东地区，地处宣城市东南，毗邻皖南宣杭大动脉，水阳江穿境而过；在文化分布上，水东靠近徽州，当地一些方言习俗和徽州相近。今天，水东依然保持着着浓郁的千年古韵。历史上水东镇通商贸易往来频繁，多种文化都在此得到融合，并在镇上留下痕迹。现如今，水东镇水路、陆路运输仍较发达，与外界贸易往来频繁，不可避免地受到现代文化的冲击。蜜枣文化在当地人生活中的意义正在悄然变化。首先，蜜枣加工业不仅仅是当地人经济的主要来源，几百年来它也承载着古镇水东的文化精髓。这一点深深地融入了当地人的生活方式。出于对可能渐渐消失的的传统技艺、工具、传说的物质和非物质文化保护的目的上，围绕水东蜜枣文化展开的参与观察、深度访谈将是十分有意义的。其次，从人类学研究方法论上看，选取水东做蜜枣文化的场域研究(fieldstudy)，通过蜜枣文化研究获得出对当地社会文化制度、功能的理解是可行的。水东的蜜枣文化经历了数百年的发展仍然具有活力。每年“处暑”前后，打枣活动揭开一年中镇上最繁忙的制枣序幕。枣的制作和在特定仪式中的运用都有居民的广泛参与和关注，而不是简单的商品贸易关系。以蜜枣文化在水东当地的代表性地位以及从枣的象征符号意义这个较有特色的研究角度来研究枣文化而言，以蜜枣文化为研究对象理解水东这个文化场域是十分有意义的。(二)现实意义水东镇靠近物产丰富的皖南山区和地区中心城市宣州市，经济发展较快，已经成为宣城地区自然条件较为优越、经济发展水平较好的城镇之一。如何让水东的蜜枣产业发展的更好?传统产业的发展如果缺失文化内涵附着，就像一具只有骨架没有血肉的躯体。文化已经成为产业发展必不可少的一张王牌。并且在现阶段的村镇，如果没有宗族力量做秩序维护工作，当地地域文化的发展可能只是一种改善人们之间随着城市化日渐疏离关系的措施。党的十七届六中全会提出“发展文化产业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条件下满足人民多样化精神文化需求的重要途径。"文化产业是文化与经济相互交融的集中体现，文化的经济功能很大程度上 。水东蜜枣”的文化解读通过文化产业体现。如何在现代化影响下，既保护水东蜜枣的历史文化，使它不失活力地传承下去，又促使当地形成文化产业，而非粗制滥造的“搭文化台唱戏"?笔者通过对水东蜜枣文化的解读，希望能贡献一些思路。三、研究方法文化是一个整体，对于任何文化现象的研究都应放入这个整体中去完成。“文化人类学的核心是对一个民族或社区的社会结构进行全面的剖析，对～种文化的特质做出科学的归纳。"u。笔者选取水东镇过去最繁华的老街作为田野调查的点，通过访谈法、参与观察、文献分析等研究方法，获得丰富的资料。其中，文献调查的资料包括民俗学、历史学、文化人类学方面的文献，以及水东镇政府、水东天元枣业制品厂、水东蜜枣专业合作社提供的相关材料。为了进一步获得对当地蜜枣文化的理解，笔者利用寒暑假及2011年下半年的几次回家机会，进行了三次深度访谈。第一次调查访谈安排在2011年7月。笔者到达水东后，对水东老街、大夫第、圣母教堂进行游览，并与当地朋友访谈，获得对水东和蜜枣的初步了解。第二次是在2011年8月底，因之前了解到每年仅有一季的蜜枣制作是从8月28号至9月中旬，所以笔者选取这个时候来到水东。笔者从蜜枣制作的打枣开始，对蜜枣制作进行了详细的观察，并有机会与精通此道的老师傅接触，请教当地蜜枣的文化习俗、民间传说。同时联系了水东镇政府，在工作人员的支持下取得了一些资料。第三次是在春节期间，论文初稿完成之前，笔者参加了水东老街元宵节舞龙灯的年俗活动，同时对之前的访谈内容进行了回访，查漏补缺。通过调查过程中亲身观察、随机与镇上居民进行访谈，虚心向枣厂老艺人请教，获得一些真实、生动的资料。四、相关概念界定想要对水东镇“蜜枣文化"进行文化解读，就需要对与此紧密相关的“蜜枣文化”、“象征符号”进行概念界定。[1]汪宁生．文化人类学调查——正确认识社会的方法[M]．j匕京：文物出版社，2002：269 第一章导论(一)蜜枣文化本文的研究主要对象是水东的“蜜枣文化"。文化(culture)作为人类学研究的核心概念，不同理论流派的人类学家做出了不同的定义。其中具有有较大影响力的文化定义是早期人类学家E·泰勒基于文化的整体性的定义。他提出文化“是一个复合的整体，它包括知识、信仰、艺术、道德、法律、风俗以及作为社会成员的人所获得的其他任何才能和习惯的复合体。’’u。在马林诺夫斯基的功能主义中，文化是人为满足自身基本生物需求中衍生的新需求。只要是人类社会中创造的非自然生成方式的都在文化范畴里。象征人类学把文化看做一个象征系统，通过象征形式表达意义。人类学家格尔茨将文化重新定义为“我所坚持的文化概念既不是多所指的，也不是模棱两可的，而是指从历史沿袭下来的体现于象征符号中的意义模式，是由象征符号体系表达的传承概念体系。’’u。水东蜜枣就是一个典型的自然属性物品被人类社会生活改造的例子。从枣树上采摘的新鲜青枣，经当地人用特制的一套生产工具，上百年形成的独特的工艺进行加工成为蜜枣。蜜枣又在当地人的婚礼、春节这样的仪式中形成了丰富的食枣文化，承载了忠孝、多子多福、吉祥如意等象征意义。由此可见，蜜枣是水东镇上家家户户日常生活中不可或缺的角色。下半年制作蜜枣的时候家家忙碌的场景，更使蜜枣成为水东镇社会生活的象征。(二)象征符号二十世纪六十年代，结构主义人类学在西方人类学界风行一时。其代表人物列维·斯特劳斯的结构主义方法论主要建立在符号意义的关系上。“在形象和概念之间还存在着一个中介物，即符号。"¨。换句话说，符号即信号或特征。他认为事实都可以转变成符号，着重研究现象之间的关系而非现象本身的性质。解释人类学的提出者格尔兹认为文化是一个符号系统，强调对文化细节琐碎方面的重视。象征符号用来指“作为观念载体的物、行为、事项、性质或关系——观念是象征的意义。"¨。在前苏联语言学家别列津的观点中“符号是社会信息的物质载[1]爱德华·泰勒著连树声译．原始文化[M]．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5：1[2]格尔茨著纳日碧力戈等译．文化的解释[M]．上海人民出版社，1999：103[3]列维·斯特劳斯著李幼蒸译．野性的思维[M]．北京：商务印书馆，1987：24[4]格尔茨著纳日碧力戈等译．文化的解释[砌．上海人民出版社，1999：105 。水东蜜枣”的文化解读体，，。【5]由此可见，象征符号有以下几个特点：第一，象征符号能够代表或表示其他抽象或复杂的事物，并且符号本身是物质的，可被人类感官感知的。列维·斯特劳斯分析约卢巴人的一个神话时，将其中复杂的饮食、获得物、婚姻等事实内容都用符号进行代替。第二，象征符号所代表的其他抽象或复杂事物必须不同于符号这个载体本身，否则象征符号的存在就没有实际意义。第三，只有符号与被指代的复杂抽象的概念指代关系建立，符号才具有象征意义。由于符号本身不具备意义，符号象征意义传递过程中不可缺少的就是接受者意识中对这种指代关系的理解，即“解码”环节。值得注意的是，象征符号传递信息的指代关系不是个人指定的，而需要被一个群体、社会习惯认同。本文中的象征符号文化解读就是对“和尚帽子”、“枣茶’’以及“枣归传说”在枣乡水东当地居民日常社会生活中围绕枣的制作、特殊场合的食枣文化中具有。象征意义的事物进行解释。通过这些象征符号，我们可以对蜜枣制作仪式、婚礼仪式及关于当地蜜枣的民间传说中获得对它们背后文化意义的阐释，达到对小镇水东整体性认知和进一步理解。[5]王铭玉．从符号学看语言符号学[J]．解放军外国语学院学报，2004(1)．12． 第二章水东镇概况水东镇位于皖南东南，毗邻宣杭大动脉，中心镇位于水阳江东岸，故名水东。它始建于唐末，据记载已有一千多年历史，明清时期尤为繁荣。清代诗人施愚山在《水东野望》中写道：“寓楼溪色里，倘似让西庄"。水东镇在行政区划上隶属宣城市宣州区，位于宣城市区东南方向，与郎溪县、广德县、宁国市交界。它距离宣城市区32公里，约一小时车程。一、地理环境水东镇东面群山环绕，森林茂密，西南丘陵起伏，北接孙埠镇，南部水阳江沿岸地势低平，地形落差较大。水阳江沿水东镇的西部边缘而过，河道中心线即为小镇的镇域界线。它地处亚热带季风区，气候温和，四季分明，雨量适中。日照时间较长，昼夜温差大，无霜期长，属季风气候显著的亚热带湿润气候。常年主导风为东北风，年平均日照时数总量为2000小时／年；年平均气温15．6℃，夏季炎热，极端最高气温达42。C。冬季气候寒冷，极端最低气温一IO。C，年平均降水量1500mm，年蒸发量1550mm。水东镇农业资源十分丰富，当地的气候条件适宜水稻、小麦、玉米、大豆等农作物生长，有果林、竹木山场9万亩。水东镇当地居民的主要粮食作物是水稻，主要经济作物有枣、茶叶、板栗、棉花、蚕桑、油菜籽、烤烟等。特别是当地盛产的青枣，得益于独特的气候、土壤条件，品质优良，以“个大、核小、皮薄、肉厚、脆甜"闻名于世。蜜枣辅以百年发展的工艺制作，驰名中外。蜜枣生产加工业已成为当地支柱产业。水东镇的农业发展上形成了经济林种植大户、养殖业大户、种粮大户各有百户的规模。现水东镇拥有两个蔬菜生产专业村，枣园2．5万亩，茶园、板栗园1500亩，同时出产香菇、横纹茶、老鹰茶、枣木梳、枣木家具等多种特色产品。此外，镇内有煤炭、石灰石等矿产资源和水阳江丰富的水资源。现在水东镇辖行政村十五个，居委会三个。笔者通过与镇上居委会工作人员的访谈了解到，水东镇原来只有自然村三个，分别叫做孟家滩、沈家巷、关家村。后来渐渐发展中形成了集镇。解放前水东镇依托水阳江畔和宁国、广德、郎溪三地交界处便利的交通条件，各种皖南丰富的物产汇集于此，成为附近柴、木、竹、纸、炭等土特产品的集散地。水东当地居民具有较强的商品经济意识，纷纷通过 “水东蜜枣”的文化解读水路把它们运往芜湖、南京等地。一时水东商品云集，带动了明清即成形的本地商业老街的发展，贸易市场繁荣时曾被称为“小南京”。解放后，当地经过一系列的历史沿革，一九八四年九月水东镇再次划为县辖镇，撤乡留镇建为区级镇。二、水东镇文化环境如果说水东镇的地形、气候、土壤等自然环境因素孕育出了品质优良的枣，那么镇上当地的文化环境让蜜枣浸透了社会气息，承载起水东的文化古韵，并在当地文化环境中衍生出一系列文化符号。文化是人类学家进行各类研究活动经常涉及的概念，本节将从物质文化和精神文化两方面介绍水东镇的文化环境。(一)物质文化物质文化是指“劳动工具和人为了满足自身生存需求而创造出来的一切财富”。⋯自然环境中一切经过人的)jⅡ-r而形成的创造物都属于物质文化范畴。主要经济方式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一方水土孕育一方文化。一个地区的文化和当地居民主要的经济生活方式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按照广义的划分，水东镇在徽文化圈范围内。同徽州的自然环境类似，水东镇多山峦丘陵，适合传统耕种的低缓江岸地带十分有限。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水东人善于利用靠近水阳江畔和宁国、广德、郎溪三地交界处便利的交通条件，进行商品贸易中转，经商氛围浓郁。早在唐初，水东境内茶花岭一带就已形成老街，明清时期十分繁盛。如今小镇上居住的居民多在老街附近新兴的商业街开着各类店铺。镇上有方便居民生活的家用电器店、化妆品店、零售超市、药店等，也有怀旧气息浓厚的传统店铺，比如打铁店、手工枣木梳店铺、木竹家具店、豆腐坊。老街上不时穿梭着年龄有五十多岁的货郎，用旧式的木质匣子盛着纽扣头花沿街叫卖，成为外地人眼中的一景。小镇周围有枣园、茶园、板栗林、竹山。当地人承包山林种植经济林，平时在镇上居住。等到收获季节繁忙时，从附近雇用人来进行采摘活动。据称，前几年镇上年轻人纷纷去浙江安吉、杭州等地打工，只有老年人和小孩待在家中。但是近两年人们又渐渐返乡，一部分开始做起生意，在老街东边形成了一片新商业区：另一部分去了不远的宁国市民营企业打工，收入不错，也能就近照顾到家庭。[1]林耀华主编．民族学通论(修订版)[M]．北京：中央民族大学出版社，2003：406 第二章水东镇概况标志性建筑小镇上的建筑非常有特色，分为两类：一类是明、清时期沿河道而建的徽派风格的民居。它们多集中在纵横交错的老街上。老街现存有古民居八百多间，青砖黛瓦，木檐雕刻考究，马头墙参差错落，内部架构简洁匀称。其中代表性的建筑有建于明神宗万历年间“大夫第”，已有400多年的历史。这座三进的古民居保存较完好，有上下两层，分东西厢房，中间设“四水归堂"的天井。古民居所用的砖石木料都保持原色，梁柱“略事雕饰，以存其朴素”，历经岁月沧桑却又古朴雅致。另一类是十九世纪七十年代，法国、西班牙传教士相继来小镇上传教建立的天主教圣母大教堂。它是由法国传教士“金式玉”于清光绪九年(1880年)修建。水东镇上的这座教堂为华东第二大天主教堂，与上海佘山“圣母堂”齐名。从外观上看，教堂正面有个平面十字架，入口处为砖砌钟塔楼。后面为礼拜堂，尖坡项。整个教堂气势恢弘，彩绘绚丽，一派典型的欧洲哥特式风格。教徒活动依然十分活跃，不乏附近地区赶来坐礼拜的信众。这二者风格迥异，却和谐的在水东小镇上共存。饮食水东当地人的主食是米饭，常见糯米食有年糕、青团。下半年，在水东镇上比较引人注目的是当地家家户户晾晒腌制的成货，有香肠、鱼、腊肉、鸭脚包(一种用鸭肠线圈状缠绕裹住鸭掌的食物)。当地人讲究喝茶，有吃茶食的习惯，即喝茶时搭配干果、蜜饯类点，bd,食。其中比较常见的就是蜜枣，因为蜜枣是当地特产，且价格不算贵，深受人们喜爱。只是近年来由于人们追求低糖低脂饮食的需求，蜜枣的食用数量受到一些影响。(二)非物质文化非物质文化又被称精神文化。具体而言，“精神生产的全部成果，它包括上层建筑的各个方面，如哲学、伦理、道德、教育、法律、风俗习惯、宗教、文学和艺术等。”⋯方言水东方言是一种由吴语、湘语、徽州方言、湖北官话、江淮官话、客家话杂糅而成的的方言。它听起来柔中带刚，音节尾部通常带着一个音调的回转。虽然水东与宣州区距离只有32公里，但是两地方言在发音上还是有较大区别。水东当地方言更接近于宁国地区的方言。到达水东镇后，当地人大多使用方言，遇到说普通话的能转成“宣普”(宣城方言与普通话的结合)，外地人也能大致听[1]林耀华主编．民族学通论(修订版)[M]．北京：中央民族大学出版社，2003；433 “水东蜜枣”的文化解读懂。举例：1、跳赞精明能干(一般用来形容妇女)2、打麻影儿傍晚3、脑壳头4、小抱车小轿车5、隔山兄弟异母兄弟6、小意待人谦虚、宽容7、几多许多8、倒头光不会计划过日子、浪费9、插伙舍作、协作10、莫过话不要传话11、哪哈儿哪里年俗每年春节是水东当地最隆重的节日。虽然现在过年不像过去传统那么讲究，腊月二十几每日有某项具体事项的讲究，但是腊肉、腊鱼是每户必备的，一些年货都要早早地从农贸市场买回来备用。此外，当地一直保留着年夜饭(俗称“团圆饭")前祭祖的习惯，在全家人吃饭前“请祖宗”，用八只杯子倒上白酒，在八只碗里盛上米饭，让先人“享用”。过几分钟再上一遍茶，以此来表达对先人的怀念。这一系列活动结束后，一家人再围在一起吃年饭。饭后，当地人一般还会带上香烛、纸钱、鞭炮去给先人上坟。至此，年三十的团圆饭才算结束。正月十五的时候会有龙灯会，沿着整个小镇上的街道活动。但这样的龙灯会也不是每年必有，一般风调雨顺的年景,TJ。举办。住在老街上的人家，从正月初-N十五，家家在屋檐下挂上红灯笼，在傍晚静谧的氛围里，让人恍如回到旧时。在人类学学科研究方法上，整体性视角的文化研究得到研究者的广泛认同。本章将“水东蜜枣"文化放置于其原发地水东镇的地理环境和文化环境中，对当地社会生活紧密联系的气候、地形、主要经济方式、建筑、年俗等方面情况进行整体性的梳理。先获得对这些方面的概括性认知，才有利于后文展开对“水东蜜枣"文化的描述和“和尚帽子”、“枣茶"、“枣"归传说的符号解读。 第三章“水东蜜枣”第三章“水东蜜枣"由于当地独特的土壤、气候条件，水东镇出产的鲜枣个大、皮薄、核小、味甜。当地人经过三百余年的蜜枣制作活动，积累了丰富的、系统的加工经验。水东当地出产的枣，可以分为两类。一种是树上刚采摘下来的青枣，水分充足，皮薄味甜，一种是经过层层工艺加工制作出来的蜜枣。枣树花开三遍。所以树上的青枣大小不一，甚至个体差异甚大。由于水东镇受亚热带季风气候影响，梅雨季特征显著。如果当年梅雨季节时间较长，雨水较多枣花就容易脱落，影响到授粉和青枣的产量。如果梅雨季节雨水不过量，气温升高后利于蜜蜂授粉，迸一步能利于青枣的产量提升。从每年春季四、五月枣树开花，至夏季七、八月青枣成熟可采摘食用，再制作蜜枣，整个过程约耗费半年时间。由于水东镇地形上多丘陵，所以枣树多长在丘陵、低山矮坡上，现在较密集成规模的枣园也是依山而建。水东镇枣园现有的部分枣树树龄可达30年。据说最早移栽枣树的当地人也没有想过会将枣园做成产业经济，所以原先枣树的位置比较分散。后来是人们渐渐有意识地把枣树往一块区域集中栽种。枣树的特性是产量较高，当年即可结出果实，但是要达到制作蜜枣的标准，需要7-8年树龄的枣树果实。据枣厂工作人员介绍，蜜枣制作过程一般要维持20-30天，至少要有半个月。不过这也视当年的枣产量和企业的加工规模而定。从生产到销售这一系列活动要持续到端午节前。水东蜜枣文化指的是有人类活动参与的、与水东当地蜜枣有关的文化，本文主要从蜜枣的制作工艺、春节和婚礼中蜜枣的角色和蜜枣起源的民间传说三方面进行文化描述，并对其中出现的和尚帽子、枣茶、“枣归传说”作为水东蜜枣文化的符号象征，进行文化解读，以求获得对水东这个文化场域的理解。一、水东枣业发展概况水东镇制作蜜枣已有三四百年历史，据说起初是当地普通人家用向一位徽州的和尚学习的方法，用当地产的青枣制作蜜枣食用：蜜枣制作真正规模化发展、成为当地的一种特色文化还是在建国后。笔者在当地寻访本地五十岁以上人群时，几乎每个人都会提及上世纪五十年代计划经济时期制作蜜枣的盛况。家家户户当街割枣、支着锅熬糖浆煮枣的热闹场面，已经成为很多水东人心里难忘的记忆。当时蜜枣的生产方式都是家庭作坊式，上世纪七十年代是供销社统一安排生 “水东蜜枣”的文化解读产、销售。改革开放后成立了镇办企业“水东果脯厂"。到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水东镇当地人着手创办了一些蜜枣加工的民营企业。经过十几年的发展，镇上出现了“水东"、“天元"、“白马山”这三个注册品牌和相应的中良枣业、天元枣业、琥珀蜜枣厂这样具有一定规模的蜜枣加工企业。水东枣业的发展离不开当地人的重视和参与。自明末清初当地制作蜜枣的工艺形成，人们就地取材，每年形成习惯性的在家制作蜜枣。美味、美观的蜜枣是亲友间受欢迎的礼物，也是外乡游子的思乡寄托。最初水东镇上都是家庭小规模地制作蜜枣。后来随着水东蜜枣制作工艺的成熟，商品贸易交流的频繁，水东蜜枣优良的品质被周边更多的人们认可，成为一个当地一个特色的、标志性的特产。枣园的种植规模渐渐扩大，从事枣业制作、营销的人数也越来越多。枣业经济收入在当地经济增长值中占了比较重要的份额。一些具备一定规模的蜜枣加工企业开发了适应现代人群需求的“兰花枣”、“低糖软蜜"、“葡萄糖浆枣”等系列新产品。近年来，水东枣业发展较快，枣种植户达5000多户，占全镇农户的三分之二。枣产品加工业(包括生产加工、营销)人员有8000多人，接近全镇人口的四分之一。现有的枣业发展资料多集中在建国后至今的发展情况描述，从这些资料中可以看出，当地政府对枣业发展的政策变化与枣业发展紧密联系。在建国后，水东镇的枣业经历了曲折的发展大致可以整理为以下两个时期：(一)家庭作坊生产期建国后，水东蜜枣的家庭作坊生产期主要集中在二十世纪五十年代至七十年代。这一时期无疑是水东枣业发展历程中参与人数最多、在当地人心中印象最深刻的一段。由于建国不久，国家出台的经济政策是鼓励生产。水东当地多江南丘陵、低山，可以种植水稻的面积有限，枣树的种植恰好填补了不能生产粮食的空余地带。但是人们也没有花很多时间精力在枣树种植上，基本是靠天收。因为每年枣树结的新鲜果实青枣上市价格很低廉，制作过程也比较复杂，要集中耗费大量人力物力，所以基本都是后来送去供销社统一分配生产、统一销售。在此之前枣业发展局限于家庭作坊式制作，本地人多是几家搭伙，共用一口锅生火煮糖浆制枣。蜜枣的产量自然也收到局限，用作蜜枣制作原料的青枣在种植环节没有得到专业管理，技术支持更是没有想到过。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小孩能有颗糖吃都是很幸运的事情。在水东及周边的县市，逢年过节、红白喜事的时候能收到 第三章“水东蜜枣”一两袋蜜枣算比较深厚的情谊了。据访谈时一位七十多岁的老人WXY”。回忆道：“做蜜枣那时候都是有当无的，大人都忙着大炼钢铁去了，要么就是往田里上花功夫。粮食才能饱肚子，枣子做的再甜吃了不抵饱，拿去跟外地来的人家换吧，又是走资本主义道路。人都怕这个哩。反正山上都是公家的，枣树乖枣子也是公家的，做的人也少了，几家人要吃蜜枣都搭伙做一两锅分分。小伢们(当地方言小孩子，笔者注)到这时候最欢喜了，就围着做枣的大人，跑前跑后，一刻也不得歇。’’“供销合作社统管”政策是蜜枣制作的组织生产上具有计划经济的显著特征。从建国初的上世纪五十年代到改革开放前的上世纪七十年代，国家为了“保障物资供给，促进生产发展”，对这一经济组织形式给予高度重视，刘少奇、朱德等领导人都对供销社农民自己组织的特点做出重要指示。但是在计划经济条件下，供销社从农民自治组织到全民所有制、集体所有制道路中徘徊反复。当时镇上的供销社统管了农业生产、加工、销售的各个环节，“什么都是公家的"。在物质基础匮乏的那个年代，供销合作社将生产资料、生活资料统购统销，用垄断的方式进行资源配置，尽管有弊端，但在这一时期保证了人们的基本生活需求。由于蜜枣生产在水东农业产品中占据一定比例，所以在上世纪七十年代，计划经济的影响在蜜枣生产销售上非常明显。据当地老人回忆，水东镇上有大大小小几十家蜜枣加工厂，“但是都是公家的”。这里的公家指的就是供销合作社。在每年八月底青枣成熟的时候，身上的合作社就组织社员把山上的枣打下之后集中起来。镇上的蜜枣加工厂再把青枣分配到每家农户，农户家的劳动力进行蜜枣制作中的切割，之后的熬和煮这样的复杂工序再统一送去蜜枣加工厂。在割枣这一环节，农户被分配了具体的生产任务。之后需要专人操作的煮枣、烘干、整形环节由蜜枣加工厂分配给当地有经验有技术的师傅，这些师傅因在这里付出的劳动还可以多记一些“工分”。青枣成熟的时候八月底，正值当地夏天气温最高的时候。那时没有保鲜冷藏技术，熟透的青枣放不了几天就容易发酵腐烂。在青枣产量高的时候，人们甚至要为了赶工完成而一家老小连夜点着灯割枣。Eli1『)(Y是笔者访谈对象的姓名缩写 “水东蜜枣”的文化解读(二)私营龙头企业发展期从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开始，水东蜜枣的私营龙头企业在镇上出现，并获得了快速发展。改革开放后，国家政策上以商品经济逐步取代了计划经济，展开经济体制改革，鼓励一部分人先富起来。1997年党的“十五大"报告第一次提出“非公有制经济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水东镇上的民办蜜枣)JnT厂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纷纷涌现。经过一段时间的发展，水东镇大大小小的蜜枣加工作坊渐渐被生产效率高、雇用人员相对减少、规模较大的蜜枣加工厂所取代。至今，镇上还有几十家小作坊，和当地中良、天元、徽味佳等五家具备一定规模的蜜枣加工龙头企业并存。难能可贵的是，这些企业各具特色，有自己发展方向。比如中良枣业在对外宣传、开发市场方面积极探索，连续几年参加了上海农博会展销，扩大了水东蜜枣的影响力；天元枣业在蜜枣产品的开发上投入较多精力，把“兰花枣"、“小核桃芝蕊枣"等适合周边客户消费需求的产品推向市场。水东镇上私营蜜枣企业的发展不仅在改革开放的利好政策，而且当地政府投入了相当的财力、精力，为促进水东传统枣业发展在技术指导、产业深加工、市场销路等方面做出了一些努力。笔者从水东镇政府获知，2003年宣州区人民政府和宣城市质量技术监督局联合将水东镇作为全市第一个向国家标准化管理委员会申报的国家级农业标准化生产示范区，2003年11月“水东蜜枣”被确定为国家第四批全国农业标准化示范区项目，项目计划时间为三年，并于2006年9月通过国家级验收。在各个枣业公司独立自主运营基础上，为了更大限度的整合当地蜜枣资源，谋求水东枣业的进一步发展，2002年镇上成立了水东枣业协会。很多枣农和蜜枣加工企业纷纷自愿加入协会，自夏天青枣成熟起，每年枣业协会根据市场情况设定保底价集中收购，组织人进行统一采摘，为枣农和蜜枣加工企业提供了便利。“统一加工时间、统一包装、统一办证服务、统一技术规程"的管理工作使原先一家一户的传统蜜枣加工在秩序上规范，在枣业加工企业中引入规范化操作的概念。私营蜜枣企业的发展带动了当地青枣的种植发展。如今全镇农户总数的五分之四，约5800户在种植青枣。根据国家退耕还林的政策契机，枣园规模在逐年扩大，从以前的1．2万亩增至到2．5万亩，并且新增的枣园种植的都是矮化密植技术的枣树，在年景好的时候，产量方面提升至年产青枣约500万公斤，全镇枣产业年产值达3000万元，农民人均纯收入超过全区平均水平约20％。当地青枣 第三章“水东蜜枣”和私营蜜枣加工企业的发展成为一个良性循环，最终带动本地农民的收入增长。二、水东蜜枣文化水东蜜枣制作工艺传承至今，已有三百多年历史。在这漫长的历史时期内‘，制作工艺由最初的简单的熬糖浆煮枣，到后来的数十道都有所讲究的制作工艺，其中浸入了当地人丰富的生产生活经验，是对客观物质的再创造。枣以多样的形式在当地人生活的社会生活中，承载了丰富的象征意义，在制作工艺、特殊仪式、民间传说方面衍生出具有特色的文化。由于笔者的水平和参与观察的时间精力所限，本文将从蜜枣的制作文化、春节和婚礼中的仪式枣文化、蜜枣民间传说这三个方面对水东蜜枣文化作一个尽可能详细的描述和解读。(一)蜜枣制作文化水东蜜枣的制作程序比较复杂，对每个环节都有一定要求。经过长期的生产实践，水东当地制作蜜枣的工艺大体已经固定。如今蜜枣加工企业多采用现代机器对青枣进行加工，但是基本上整个系统的工艺流程没有太大变化，最大限度的保存了传统的程序和要求，只是在具体的某些环节上，对生产工具进行了改良。有的是引进了新的工具，有的是改变了原来的工具材质。值得庆幸的是，水东蜜枣加工企业在追求较高的生产效率和经济利益的同时，也有意识地保存了传统的蜜枣制作工具和环境。比如笔者走访的水东天元枣业，企业主张先生向笔者展示了生产区的一部分，他在这里特意保留了一套传统的烘房、竹篾勺等制作环境、制作工具。这实际上是现在枣业发展中比较难得一见的传统蜜枣制作文化的保护行为。笔者访谈的天元枣业工作人员表示，他们还希望将保存的一系列生产工具和生产工艺建成一个小型的蜜枣文化发展博物馆，让更多对水东蜜枣感兴趣的人们看到最传统的原汁原味的蜜枣制作文化。笔者通过对天元枣业工作人员的访谈和对这些一整套精心保存下来的蜜枣制作环境，对水东蜜枣的制作有了一些了解。蜜枣在制作过程上，一般可以分为十个程序。原料选择上，适宜选择呈乳白色的青枣。青色且泛着白的外皮是青枣已经成熟的标志。水东镇青枣的肉质疏松、皮薄而韧、汁液较少。这个品种的青枣尤其适合制作蜜枣。据当地人介绍，离开水东镇当地的同样品种的枣树结出来的青枣品质上同本地枣园产出的就有差异。同样的道理，在市场上广受欢迎的水果冬枣，移栽后结出来的果实在水分、肉质、 “水东蜜枣”的文化解读甜度上都有所不同。每年八月下旬处暑前，枣园的农户就会组织人来打枣。打枣并不是一项轻松的活，需要工人手持一根一米多的竹篙，在枣树下敲打枣树的枝条，青枣便纷纷落下。在此之前，工人还需要在树下铺一层黑色油布，用来接枣。因为现今很多枣树栽种较早，依山势而长，打枣的时候青枣很容易顺着山坡滚下，不方便收集；早期种植的枣树长的很高，没有现代技术指导下的矮化修剪树冠，所以打枣的难度也较大。而北方枣树普遍较矮，民谣中小孩搬着凳子就能够的到。这项活一般是枣农雇附近村里人请几个年壮年人来打，中老年妇女一般提着手工编制的竹篮，蹲在树下捡枣，这样配合完成。如今本地青年人很多外出求学、工作，在家务农的比较少，加上带竹竿打枣还具有一定危险性，很多年轻人不愿意干或是比较“翘”(当地方言，意思的比较不情愿或者要价较高)。现在由于保鲜条件的改善，枣业公司配备了专门的仓库，用冷藏技术可以将打下的青枣在O。到4。的环境下保存一周左右，利于枣业协会要求的统一时间开锅制枣。打下枣后第二个步骤就是分级。分级就是将青枣的大小按照一定的标准，去除外形不美观、破损、个小、过熟的青枣。人们按照当地民间约定俗称，将当地做出的蜜枣根据个头和制作方法分为七个等级，分别是“天香”、“天元”、“提顶”、“超蛋”、“顶面"、“大面"、“蛋面”。个大的青枣才能做出水东蜜枣中最顶级的“天香’’、“天元"。所以在挑选蜜枣的时候都是尽量宜选用个大，核小的青枣，个头较小、打下来有残破的青枣一般是当地人当水果食用。在天元枣业的生产地，笔者看到了传统的蜜枣分级工具。据枣厂工作人员介绍，蜜枣分级工具最早是木质的分级板。这种工具一套有七个，外观基本一致，都是在狭长的木板上安装了一层可以掀起来，上端活动的小木板。小木板的形状看上去很像过去妇女用来浣衣的“捶棒"，靠近人操作的一端变窄，便于人操作时手握。在小木板突然变窄的位置，嵌入了一个圆柱形的突起木桩，当上层小木板放下时恰好可以保持与下层大木板平行。这个工具的关键之处在于可掀起的上层木板中段安装了一截木质的小圆柱，放下后能与下层木板中段打的孔契合。给枣分级的时候，人们根据目测，将青枣放入放入下层木板的洞里，上层木板放下，青枣能通过下层木板的孔落下，才‘算合格。这套工具每个上面用红漆编号，从1到7，对应的数字越大，代表所分的青枣越大，制成的蜜枣级别更高，下层木板的孔越大。以前操作的时候，共需要七个工人，一手拿着枣，一手握住上层小木 第三章“水东蜜枣”板的手柄，迅速下压。分级板是放置在几根木条特制的桌子上操作，要让下层木板有孔的部分正对着木条中间的空隙，好让青枣顺利落下。桌子设计的高度大致等于一个成人坐下时腰部的位置对应，桌子下放着用来盛青枣的竹篾筐子。人工给青枣分级的时候，一般10斤里有30至35个一级枣，35至45个二级枣，55个以上三四级枣，五级以下品质的枣现在很少拿来制作蜜枣了，作水果食用出售的青枣多是这部分。给蜜枣分级结束后的步骤就是划缝。划缝就是指在青枣表面割开缝，便于后面煮枣时糖浆渗透。这个环节看似简单，但是也很有讲究。如果割的过深，青枣会破碎不成形，如果切的太浅，糖浆不容易渗透入味。水东镇上手工割枣是一种技术活，经验较丰富的师傅可以在一个一级或二级的青枣上割32刀，深度恰好达青枣果肉厚度的三分之二。水东蜜枣旅游节的时候，割枣还作为一项手工表演和竞赛性质的活动，向观众展示。过去割枣的工具非常简单，就是一端用红布层层缠绕起来的刀具，整体呈钝角飞梭状，约是成人握拳长度的两倍，便于割枣。手工作坊时期，需要很多人手工割枣，才能完成任务。现在蜜枣加工企业对割枣工具进行了改良，使用手压泵式割枣器，压泵的下端有一个帽子形的孔，孔里还能安装中空圆柱形的小型割枣器。小型割枣器内壁有五六排参差不齐的刀片，非常锋利，将枣投入装好割枣器的压泵下的帽子孔后，手脚配合下压，会同时完成去核、划缝的程序。划过缝的青枣会用清水洗净备用。煮枣和烘干是整个蜜枣制作过程中最关键的步骤。传统的煮枣先是要熬一锅糖浆。最早水东当地是用蜂蜜熬制糖浆煮枣的，后来随着贸易交流，“洋糖”传入，人们便改用了结晶强的白砂糖。在天元枣业，笔者看到了被特意保存下来的熬糖浆铁锅、盛糖浆的瓷瓮、竹篾勺和盛浆枣的“和尚帽子"。大规模煮枣时，这些传统铁质、瓷质、竹制工具现在都被不锈钢材质的特质工具代替。工作人员认为，这样更符合食品卫生安全标准。比如用不锈钢材质的勺子捞糖浆煮过的枣，比竹篾勺更干净，不会和竹篾烧一样容易掉下竹纤维，漂浮在糖浆上面。但是这样“标准化"的用具似乎也磨灭了传统的韵味，幸而枣厂工作人员还保留了一套完整的工具，供每年来当地旅游、对此感兴趣的游客动手体验。煮枣部分主要是控制糖浆熬制的比例。熬糖浆一般是将白糖熬成糖浆，糖浆中白糖的比例被规定控制在百分之五十五。白糖的添加是分次的，逐步提高糖浆的浓度。大约一个多小时煮一锅枣。煮过的枣晾在竹篾编制而成的“和尚帽子” “水东蜜枣”的文化解读里，这时仍是扁的，需要放在盛糖浆的瓷缸里再浸泡二十分钟左右，才会又变得晶莹剔透。这时的枣叫透糖枣。工作人员向笔者展示了一间传统烘房，约二三十平米。地上有五个烘灶，屋顶上开了一个竹篾搭的小天窗。每个烘灶最下层是直径约八十厘米的石质搞形底座，底座内原本是用来放木炭烘烤，还留有一些灰烬。底座上有一个半人高的竹篾制成的罩子，罩子的最上面是一层竹篾编制的平面，用来放置煮过的浆枣。烘枣就是利用底座木炭燃烧的热量，将煮过的浆枣慢慢烘干。烘房的温度一般控制在65。至80。。最传统的烘枣包括稀烘、挤工、老烘三道，比较复杂。一般烘枣的时候需要聘请有30年经验的老烘枣师傅操作，特别是稀烘需要白夜排班，保证24小时有人在旁边看守，把握烘枣的温度和水分。一般要求烘枣温度不能太高，保持在60多度。因为烘枣有大量水汽蒸发，所以烘房的屋顶必须保持通风，让水分慢慢蒸发。每批枣的稀烘需要24小时，在这一程序快结束的时候烘枣师傅凭借多年经验，用手去感知浆枣的水分和温度是否达到标准，用手指挤捏(即挤工)，以决定延长或提前结束稀烘。如果24小时后还未达到标准，需要再烘一遍，即老烘。之后再将它们放入托篮中自然冷却。烘过的枣色泽如琥珀，含水量约在百分之二十，呈半干半湿状。烘枣过程的细节控制几乎完全凭借烘枣师傅的个人经验。枣厂工作人员在接受笔者访谈的时候说：“要想做出品质最可靠的水东蜜枣，烘枣一关需要尽量找有经验的老师傅，我们枣厂一般在家门口有固定联系的师傅。他们大多数有五六十岁了，烘枣一批接一批，昼夜不能歇，师傅也非常辛苦。现在很难搞的是，师傅年龄都大了，手艺很少有人去学，新进的三四十岁的师傅我们也尽量鼓励他们向老师傅学习，我们也把我们常年做枣能知道的技巧告诉他们，后面做枣的手艺才不会断。’’烘过的枣已经金黄透亮，非常酥软，接下来的工序为“整形”，即用人工将其压扁，使蜜枣的外观扁平美观。这时还需要进行再度干燥，放在通风的地方使蜜枣水分含量继续降低，以利于保存。最后将以上制作过程中破损的枣筛选出来，进行再次分级，包装。 第三章“水东蜜枣”(二)仪式中的蜜枣文化人类学家通常将仪式划分为两种。第一种是和个人生命周期相对应的生命仪式，比如成人礼、婚礼等，象征着从一个生命阶段过渡到另一个生命阶段；第二种是对已经存在的价值观、秩序、社会关系的加强仪式，比如求雨、汉族的春节。婚仪中的蜜枣水东当地居民原先都不是土著居民，相传太平天国时期太平天国与清军的战争和随后到来的大规模瘟疫使当地本来就不多的土著人口急剧减少。由于在战乱中人们为了求生，四处迁徙，水东镇和毗邻的宁国市区现居的人们很多都是祖上从安庆、湖南、湖北等地的“一担箩筐下江南"来定居的。所以水东本地人的婚礼秉承了“随遇而安"和“入乡随俗”的理念，部分遵循了老家的习俗，部分同周边地区的婚礼趋同一致，繁复的习俗被年轻人简化。虽然水东当地盛产青枣和蜜枣，它们已经不是一个稀罕物，但是在水东老辈人眼里仍然是婚礼仪式中必不可少的一个角色。水东当地的婚礼一般要历时三天。第一天，男方亲戚和媒人去女方家下聘礼。下聘的日子一般都要请人择“黄道吉日"。男方亲戚和媒人出发时，用两只竹篾编织的筐子，抬着一些面条、糕、蜜枣、栗子、桂圆、茶叶、烟酒这样的礼物去女方家。筐子里的这些礼物都是有特殊的象征含义的，比如面条指“尊重女方，给面子"、糕寓意“步步高升，日子越过越好”。一般男方送去女方家的这些礼物不会轻易更改，要挑选最优质的及早准备。访谈中的一位四十多岁妇女称“要是男方少了几样东西没有准备好，女方家长现在也比较想的开，没有那么讲究，不会责怪他们。但是女方亲戚会在背后说男方家长不懂礼数，事情办的不够吉利。结婚就是讲究讨个好彩头，大家心里才舒服。’’礼物的数量一般都是讲究两件、四件这样的双数，寓意“好事成双"和“事事如意”。男方回来后要请帮忙的亲戚和媒人吃饭，并商量好第二天的细节问题，以确保婚礼当天一切顺利进行。现在年轻人婚礼都在酒店举办，需提前一周左右预定好。第二天是婚礼的正日子，一般早上七八点就要去接亲，赶在中午办喜酒。过去的喜酒就是在男方家请厨师办。在中午办喜酒之前，女方进门要向男方父母奉甜茶。女方带来的伴娘会提前泡好甜茶，甜茶里有蜜枣、桂圆或银耳。徽州茶礼里也有这样类似的奉甜茶习俗，只是徽州的甜茶里内容更加丰富一些，还有核桃仁、糖。据蜜枣经销商介绍，由于水东蜜枣品质出众，每年会有讲究的黄山客商来买水东蜜枣带回去，专门用作婚礼上甜茶的原料。可见蜜枣在婚礼甜茶中有着 。水东蜜枣”的文化解读非常重要的地位。当地俗语说“吃了哪家的茶，就是哪家的人"。吃过新娘的甜茶后，男方父母会递给新娘红包，表达对新娘孝敬老人的认可。晚上新房要经过精心布置，请有亲戚朋友中家庭和睦、为人和善的中年女性铺新床，在床上放一些吉利的枣、栗子、莲子、桂圆这样的物件。现在不再流行把这些撒到床上或塞进被子，而是用四只碟子盛好放在新床的四个角。第三天回门，指新郎携新娘回娘家。旧时观念里新娘的父母应把他们看做客人，但现在也因婚姻观念的变迁而变得随意起来。春节中的蜜枣春节是汉族社会中非常隆重的一个节日，它象征着旧的一年过去，新的一年到来，循环更替。人们在这个时期可以放下繁杂的事务，安心享受节日。水东当地人春节期间喜欢走亲访友，去人家做客时，主人会拿出好菜好茶招待。其中比较有意思的是枣茶。主人会用瓷质茶碗，抓一把炒米，放两个蜜枣，用滚烫的开水冲了盖上盖子，水量要大约满八分，递给客人享用。和枣茶一起还会配上煮好的五香蛋(当地人叫它“元宝")、茶干、各色于果。这是当地待客比较隆重的礼节，但如今只能在老辈人家里才能见得到。这样的枣茶也不是人人都可以享用的，而是主人比较看重的、尊贵的客人来做客时才会有的待遇。(三)蜜枣民间传说关于水东蜜枣的起源，当地人们有不同的说法，其中有的是上辈人流传下来确有其事的说法，有的则是情节动人的民间传说。第一种是比较官方的说法，称水东蜜枣起源于徽州，枣厂的工作人员向笔者介绍蜜枣时采用的就是这种说法。水东的枣树最早的确是从徽州移植过来的，因为徽州那边曾经爆发过“枣疯病"，枣树大片死亡，而一些被移栽到水东的枣树反而适合水东的水土，长的很好。相传在明末清初，有个非常聪明的和尚，从徽州来水东传经说法。他走的时候希望将水东的枣带回去，但是无奈青枣不能贮存过久，便想到用蜂蜜煮枣来延长保存时间。这一做法被水东当地居民纷纷效仿，并且在枣的表面密密地割出纹路，以便在煮的时候使蜂蜜更入味，于是制成了琥珀蜜枣。因为当地这一说法实质是一个生产技艺的创造和传播的过程，比较真实,--,r-^h口J1看。第二种是民间的性质的，当地居民广泛流传的“枣”归传说。清初著名诗人施润章有诗云：“井梧未落枣欲黄，秋风来早吹妾裳。含情割枣寄远方，绵绵重叠千回肠。封题寄去凭君语，枣甘谁道妾心苦，闺中不识望夫山，君看泪湿床头 第三章。水东蜜枣”土。"这首诗写的是一位闺中女子思念丈夫，将枣寄给丈夫表达对他的思念之情，并且利用了“枣”与“早"的谐音，以盼望丈夫早日归来。相传在清朝康熙年间，当地有一对新婚夫妻，丈夫在外地经商，妻子留守家中操持家务。青枣成熟的时节，妻子将用蜂蜜它们煮熟晾干，寄给远方的丈夫，以慰藉丈夫的思乡之情和夫妻之恩。不久，丈夫来信说，蜂蜜煮过的青枣虽然外面很甘甜，只可惜果肉里面不甘甜。妻子心灵手巧，想到要想让蜂蜜的甘甜渗入青枣，就在青枣外表割出一条条缝煮透即可。于是她将用鬓上的银簪，将青枣一个个细细地割出很多条缝来，用蜂蜜腌制煮熟。这样蜂蜜会透过青枣表面割出的缝隙渗透进果肉，煮熟后的青枣不仅内外鲜甜可口，而且晾干后色如琥珀，外观晶莹透亮。丈夫收到后品尝，觉得鲜美异常，在给妻子的回信中赞不绝口。这样制作精细、香甜美味的蜜枣制作方法流传开，也得益于蜜枣的品质和保存时间长，成为当地著名的特产，美其名日“水东蜜枣”。蜜枣成了水东镇的一张名片。 。水东蜜枣”的文化解读第四章水东蜜枣中的文化符号解读仪式研究是人类学研究中的一个重要领域。自19世纪“仪式"作为人类经验分类范畴上一个专门性词语的出现，被人们以各种角度和眼光对仪式进行阐释。其中有具体作用于社会生活领域的，也有纳入学术研究的。关于仪式研究的内涵和外延都是不确定的，非常丰富。人类学家特纳(VictorTurner)将仪式界定为“用于特定场合的一套规定好了的正式行为，它们虽然没有放弃技术惯例，但却是对神秘的(或非经验的)存在或力量信仰，这些存在或力量被看做所有结果的第一位终极的原因。"⋯彭兆荣在他的论文《人类学仪式研究评述》中归纳了仪式的几个重要表现特点：“具有表达性质却不只限于表达；具有形式特征却不仅仅是一种形式；效力体现于仪式性场合却远远不止于那个场合；具有展演性质，却不止是一种展演；展演的角色个性化，却完全超出某一个个体；可以储存社会记忆却具有明显的话语色彩；具有凝聚功能，却真实地展示着社会变迁；具有非凡的叙事能力却带有策略上的主导。”¨。象征是仪式研究中的一个重要范式。仪式的具体行为被一些约定、场域限制，它所代表的意义与情境密不可分。本文将蜜枣制作过程中的“和尚帽子"、婚礼和春节仪式中的“枣茶"、蜜枣民间传说看做水东镇蜜枣文化的象征符号，探讨这些象征符号的意义以及在当地蜜枣文化中的功能。一、“和尚帽子刀在水东蜜枣的制作过程中有一个工具名为“和尚帽子”。它实际上是一个竹篾编制而成的筐子，上沿直径略大于筐底，筐体的竹篾之间有不小的缝隙并且非常透气。在蜜枣制作过程中，它主要在煮枣和烘枣环节用来盛浆枣，因形如一枚倒扣过来的和尚帽子而得名。和尚帽子，顾名思义，就是和尚头上戴的帽子，也称僧帽。宋朝苏轼的《成伯家宴戏作》中写道“道士令严难继和，僧伽帽小却空回。"最初僧帽指比丘所用之帽子(比丘指梵语翻译过来的和尚，笔者注)，有禅巾、头巾、头袖、菩萨巾之称。根据《四分律》卷四十记载，由于天冷的时候，和尚头部常常容易受到[1]转引庄孔韶．人类学概论[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6：358[2]彭兆荣．人类学仪式研究评述[J]．民族研究，2002(02) 第四章水东蜜枣中的文化符号解读风寒侵蚀，头痛难忍。佛陀听说后，就让许比丘在天冷头痛时，以织物“毳”裹头保暖。在《大比丘三干威仪》卷上中说：“不得著帽为佛作礼。’’由此可见，和尚只有在天冷的时候才能戴帽子御寒，其他时候戴帽子是被禁止的。这是因为在当时，脱帽已是表达一种尊敬的礼节。相传我国南朝时期，有一名宝志和尚最先戴了布质帽子，这就是后世所称的志公帽。之后志公帽在禅林中广泛运用。《景德传灯录》卷十七头巾条下记载了和尚头巾的尺寸。据说当时的和尚头巾有比较严格的规定，即全长有五尺三寸，前面留二尺八寸，背后留二尺五寸。由此可见，这时的头巾形状比较简单，但是在尺寸上仍有规格可循。后来我们见到的僧帽，特别是藏传佛教的和尚所戴的很多是头顶尖尖，狭长形的帽子。中原地区广见的是叫做平不塌的僧帽，由于和尚受戒剃了光头，帽子中空，头顶周围一圈是空的，拿下倒扣过来倒很像一个盛东西的容器。原本比较寻常普通的一件盛东西的器物，在枣乡水东会被冠以这样奇特的名字?笔者猜想这自然与当地佛教文化的传播关系十分密切。深谙蜜枣加工制作各个环节的枣厂师傅在被问及为何看似普通的竹篾器物以“和尚帽子"为名，他给出的解释是，“和尚帽子"与前文提及的水东蜜枣起源传说有直接联系。相传以蜂蜜煮枣制作蜜枣的方法是一名从徽州来水东传经颂法的和尚想出的，于是盛浆枣的器物就被称为和尚帽子。水东老街入口处就有一座始建于唐代的古刹宁东寺，共有三进院落，正殿为大雄宝殿，左右各为地藏殿、观音殿。现已无史料可考，那名发明蜜枣制作方法的和尚当年是否就住在宁东寺。“和尚帽子”的称呼伴随着蜜枣制作的发展经历了三百多年，依然沿用至今。它是佛教文化对水东当地居民生活产生影响的一个象征，虽然当地人在日常生活中可能不自觉，但足够引起场域之外生活的人的注意。从宁东寺的相关记载中可以看出，在唐代水东即有佛教文化传播，现今仍有很多居民笃信佛教。这里竹篾编制的“和尚帽子”用于倒入浆枣过滤糖浆，体现了佛家“空"和“与人为善、慈悲为怀”的思想。最初发明蜜枣制作方法的和尚，也慷慨地将一整套做蜜枣的工具、步骤传授给当地人，再返回徽州。当初那位和尚原本志在传播佛法，却意外地将个人智慧成果与佛法一起在水东流传。“空”是梵文的意译，是佛教基本思想之一，在《心经》中“五蕴皆空’’‘‘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五蕴是指色、受、想、行、识。首先，眼睛可以看到物，即佛教说的“色”，然后感官会接受到印象， “水东蜜枣”的文化解读即“受’’，接下来大脑中就会有这个事物的观念，行即是想的结果，识就是行是否达到预期结果的认识。般若之心就是一种无我的智慧，认为万物缘起都是空。如果消除了执着的主体，达到无我，就是真正的空。笃信佛教的水东镇居民，常念着佛号，脸上挂着平和慈祥的笑容。真正信奉佛教后，人自然不会有执着之念，而是讲求与人为善，心怀慈悲。这样与人为善、不必执着的佛教价值观传递给当地人，即使不是人人都信服佛家的“五蕴皆空”，身处这样的环境和氛围，人的心情似乎都格外平静，无形中即成一方净土、乐土。当地人虽然常与外埠通商贸易，但是平日有矛盾不甚计较，没有执着的利益得失。由此可见，佛家看破幻想才‘能过的充实快乐的观念对水东当地人的想法是潜移默化的。二、枣茶水东当地出现枣茶的场合主要在婚礼和年俗中，在这两种场合下又着有不同的象征意义。在婚礼仪式中，主要是通过“枣”与“早”的谐音，传递早生贵子、多子多福的愿望。在年俗中，枣茶是通过枣的高贵吉祥象征含义，表达对贵客的尊敬之意。这两种情境中，枣都与茶结下了不解之缘。婚礼仪式是人生仪式中非常重要的一部分，它标志着作为个体的人从一个生命阶段过渡到另一个生命阶段，从单身的社会身份转变为已婚的社会身份，并且因为婚姻关系的缔结，两个原本不甚关联的社会关系圈有了交集。婚姻关系通过婚礼仪式，将双方的法律意义、社会意义向公众展示。在中国传统社会中，婚姻关系的确立首要是为了满足生育需求。中国传统思想中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直接点明了生育的重要性。“每一个社会所容许出生的孩子必须能得到有人抚育他的保证。所以在孩子出生之前，抚育团体必须己先组成。男女相约共同担负抚r"1育他们所生孩子的责任就是婚姻。"“。人类婚姻的初衷是繁衍后代，而在具体的中国传统社会环境中，婚姻是完成生育目的的一个必要手段，没有经过婚姻的生育行为是游离在传统社会道德之外的。枣作为水东婚礼中的象征符号，有两个层面的原因。第一，这是由枣的物质特性决定的。枣树当年就能结出果实，结果的时间特别长，一直可以结上百年，枝繁叶茂的大枣树一株一年可以产枣成百斤，甚至上千斤。枣树结出大量枣子所体现出来的旺盛生命力使枣成为“多子”、“早子"的[I]费孝通．乡土中国生育制度[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8：125-126．30． 第四章水东蜜枣中的文化符号解读象征符号。其次，枣树树龄长达百年，取“长久”之意，与人们在婚姻中“百年偕老"的愿望相契合，是早期人们对相似特征事物之间的功能转移、互相渗透的思维模式的产物。“在原始人的思维集体表象中，客体、存在物、现象”，“他们本身又是其他什么东西"，原始人通过各种思维方式，“如接触、转移、感应、远距离等形式"，⋯使相似的物象之间形成功能上的转移和互渗。枣与人类子嗣繁衍之间建立了紧密的联系。再者，枣是水东的特产，尤以“蜜枣”闻名，人们在婚礼中，乐于运用它来象征着婚姻双方今后的生活“甜甜蜜蜜”。第二，枣的谐音象征。枣在婚礼仪式中的运用，比如新娘进门给公婆奉的甜茶中的枣、婚礼当晚在新房床上撒的枣都利用了与吉祥语“早生贵子"中“早”的谐音，体现了汉民族趋吉避凶、祈求顺利吉祥的心理，通过谐音象征的方式，委婉表达了对婚礼中的新人的生育祝福和对婚后美好生活的祝愿。在传统社会里新人的婚姻幸福基于生育活动的完成，只有青年男女成婚后有子嗣才算符合社会主流价值观。虽然社会在发展，人们关于婚姻和生育的观念也在变化，婚姻的缔结幸福与否更大程度上是靠双方的感情基础和物质条件，但是生育仍然是人们延续自己有限的生命、寄托美好希望的实现手段，被人们重视。这一点在其他地区都是共同的，比如陕西榆林地区有新人在洞房里共食夹了红枣和核桃的馒头的习俗。与枣相类似的谐音象征词还有新婚当晚床上放的莲子、桂圆、栗子，与“连生贵子"、“大吉大利"这样的吉祥含义相联系。枣不仅在水东当地婚礼仪式中象征着新人多子多福，繁衍后代，而且在年俗中传递着主人待客的敬意。春节是中华民族传统中最盛大、隆重的节日，它属于强化仪式，最开始是以祭祖、守岁、聚餐、拜年等系列具体活动礼仪“增强了家rnl族、宗族、村落和整个汉人社会社会的凝聚力。’’№。春节仪式每年会周期性地循环举行，人们不断地重复这些活动，强化了秩序和价值观。中国经历了漫长稳定的农业社会结构，春节在农耕文化时代为社会秩序的稳定、社会凝聚力的增强发挥了作用，占人口大多数的农民暂停了劳作，在这一期间得到合理的休息。宗族意识淡化、科技知识的普及使水东春节期间宗族祭祀的某些仪式被简化或取消，但是在一些老辈人家中仍然保存着春节枣茶待客之道。在神话传说和史料中，枣象征着神圣和尊敬。《拾遗记》卷三里就有西王母【l】[法】列维·布留尔著丁由译．原始思维[M】．上海：商务印二{5馆，1997：150，6912】庄孔韶．人类学概论【M】一匕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6：362 。水东蜜枣”的文化角i；!读招待周穆王的“岐山黑枣"，神异小说中有西王母的枣“千年一实”或者“万年一实”，夸大了枣的神奇特性。值得注意的是，在《淮南子·览冥训》中“羿请不死药于西王母，姬娥窃以奔月。"有这样的记载，侧面说明了西王母掌握这不死神药，能够使凡人脱胎升仙。枣作为一种与西王母相关的食物，被人们认为也有神奇的力量，满足了凡人对神仙的崇拜和寄托了长寿的愿望。在水东当地，据说以前春节期间，只有贵客来了主人家才会奉上枣茶，普通客人来了也必奉普通茶叶泡出的茶，只有小孩和年轻妇女才可以送上盛白水的杯子，并不算怠慢。这也折射出传统社会中“唯女子与小人难养"的男权主义观念痕迹，不过随着时代的变迁和女性社会地位的提高，这样的情形很少了。给客人泡枣茶的时候，主人一般斟八分满，以示谦虚客道，双手奉上，表示敬意。客人也需欠身双手接过。主人一般还会奉上各色茶点，一般都有枣、栗两种，让客人有“早发利市"的好彩头。为何枣在水东当地婚礼和年俗中，都以“枣茶”的形式出现?茶也同枣一样，是人们心目中的吉祥物，在汉族社会干百年的婚仪发展中占据了重要位置。最早唐代将茶作为女子出嫁的嫁妆，宋代基本形成了与婚俗紧密相关的茶礼，茶与婚礼仪式结下了不解之缘，并流传至今。郎瑛在《七修类稿》中说，“种茶下籽，不可移植，移植则不复生也，故女子受聘，谓之吃茶。又聘以茶为礼者，见其从一之义。”这里就是用茶树的长青象征婚姻的长久和坚贞不移。古时婚礼中，男方给女方下聘的时候，称为“下茶"或“定茶”，江浙一带更是以“三茶之礼”统称整个婚礼过程的礼仪，即订婚的“下茶”、结婚的“定茶”、同房的“合茶"。水东地处皖南丘陵，又是通商贸易活动较频繁的集镇，附近的泾县、黄山都出产好茶。无论是婚礼中的甜茶还是春节待客的枣茶，都借茶之名而行泡枣之实，取茶之意。三、“枣”归传说关于蜜枣制作的起源——“枣’’归传说在水东当地居民心中也深入人心，很多人都知道这个故事。相传在明末清初一位聪慧的妻子为了缓解在异地经商的丈夫的思乡之情，通过两次实验想出来在青枣表皮上用头上银簪子磨锋利了割出若干缝隙，再用蜂蜜熬煮晾干制成蜜枣，给丈夫寄去，受到丈夫和周围人的称赞。水东老街上做生意看店铺的人们闲来无事，聊天的时候常以讲故事的形式提起 第四章水东蜜枣中的文化符号解读“枣”归传说。这成为当地人得闲时候的一种娱乐方式，特别是有小孩和外乡人在场，当地老人更是乐于讲述这个故事。它保存于人的记忆中，在一代代的口头传承中可能经过了再加工、修改。“枣"归传说是一个典型的口头民间传说，它没有被纳入官方的正式的蜜枣起源说法，却在当地群众中有鲜活的生命力。“传说的突出特点是它与特定的自然或社会事物相关联，以明确的‘这一个’人物、地方、史事、风俗、自然物或人工物等为对象，借以创造多种多样的故事。”¨。根据钟敬文主编的《民俗学概论》中对传说的关联和解释对象分类，这个传说属于传说类型中的“关于各种风俗、土特产品、民间工艺等的传说”。¨。这类传说反映了当地历史、地理等社会性的文化内容。首先，故事的主人公是当地普通的一对夫妻，而非虚构的神怪，他们代表了普通百姓的生活愿望。故事中的妻子与丈夫两地分居，而不是和普通的夫妻一样每天在一起生活。从婚姻开始缔结的婚礼仪式上，人们就期望夫妻能够“白头偕老”，相伴走过一生，这是一种长相厮守的美好愿望。然而在传说中，这对夫妻在事实上打破了固定的幸福婚姻的模式，原因是丈夫要外出经商。再结合传说故事发生的时间是明末清初，这反映了当时一种较普遍的社会事实：水东依托在水阳江畔便利的水运条件，在明末清初时贸易往来较频繁，商业发达。当地地形多丘陵低山，可用于耕作的平地少，当地人便利用便利的商贸条件外出经商。不同于徽州俗语中的“前世不修，生在徽州；十三四岁，往外一丢”，水东当地男子一般是在当地娶妻成婚后，去外地做些贩卖周边柴、木、竹、纸、炭等特产的生意，期待积攒了丰厚的身家回来光宗耀祖。水东老街上的徽派古民居很多都是明末清初的时候外出经商的人回来修建的，具有代表性的是有青砖黛瓦、马头墙的“大夫第’’。这座古朴典雅的建筑原来是掌管盐务的四品官员府邸，后来被梅氏富商买去。光耀门楣的价值观追求使丈夫不得不放下了与妻子间的感情，外出求利或功名。而在明清时期森严的封建社会等级制度下，女性要遵守“三纲五常"、“三从四德”，成婚后就要遵守“夫为妻纲"、“既嫁从夫"这些规定维护了男权社会的利益需求，保证了家庭的稳定，但是也严重束缚了女性的婚姻自由。婚后丈夫离开家外出经商，妻子只有耗费大量的青春等待丈夫归来团聚，别[1]钟敬文主编．民俗学概论[M]．上海：上海文艺出版，1998：244[2]钟敬文主编．民俗学概论[M]．上海：上海文艺出版，1998：245 “水东蜜枣”的文化解读无选择。被压抑的愿望诉求必须得到某些渠道表达，妻子为丈夫制作蜜枣就是一个例子。妻子花费心思做出蜜枣寄给丈夫，希望以此慰藉丈夫的思乡之情；但是更深层的目的是让丈夫睹物思人，顾念夫妻情谊，盼望早些回家团聚。“枣”归与“早归"谐音，象征着妻子追求幸福美满生活的愿望。其次，传说中也包含着对妻子智慧的肯定。在传统农业文明背景下，民间传说中的智慧是受到人们推崇的。智者一般都是在民间，运用聪慧的头脑对抗政治势力、自然灾害，甚至是神怪这样的超自然势力。被对抗的对象一般都是愚蠢的。智慧在现实中一般属于经验积累丰富的老者。但是在民间传说中，拥有智慧的有很多是现实中相对弱势的小孩和妇女。比如七仙女故事中七仙女巧妙应对地主一夜织大量锦缎的要求，枣孩传说中枣孩帮助父母对抗官兵压迫。“枣”归传说中的妻子反复尝试，制作出入味的蜜枣，获得了丈夫的称赞。虽然丈夫在信中提及“枣虽甜，可惜里面不甜”的说法，给妻子设置了小小的障碍，但是妻子运用智慧，琢磨出在蜜枣表皮割缝与蜂蜜熬煮结合的办法，让蜜枣里外都甘甜入味。故事至此有了一个圆满的结局，体现了人们对智慧勤劳的崇尚、对美好生活的追求。从本章对水东蜜枣文化中的三个文化符号的解读可以看出，枣的象征含义形成最初归因于从语音上与“早”相联系。语言符号由能指和所指构成，它的外显形式就是语音，实际含义是语义。同一语音，可能会有几个不同的语义与它相对应。比如在水东婚礼仪式和年俗中的“枣茶”，因“枣"与“早"在现代汉语中语音一致，由此联系起了婚礼仪式中“早生贵子”这个具有吉祥含义的情境。语言是文化的一种表现形式，语言的象征含义满足了人们在社会生活中对美好生活的心理需求。“枣”归传说之所以形成一个象征符号也是同样的道理。在年俗中“枣"与神话传说、历史发展过程中枣代表的神圣、尊敬含义会相联系，被汉民族文化环境中生活的人群和己形成的社会习惯认同。枣成为～种表达尊重、礼节的象征。过年时水东当地人家用“枣茶”来招待非常尊敬的客人，这样的行为因此得到解释。“和尚帽子”这个象征符号主要是由于制作蜜枣的工具与和尚头上的帽子形似而产生联系，也可以看作水东佛教文化传播活动较早、当地信众颇广这般社会现实的产物。 结语牡蔷巨乡口F日在前面的四章内容中，笔者以水东镇蜜枣文化为研究对象，通过对与水东当地人社会生活紧密联系的蜜枣制作文化、婚礼和年俗中枣的运用、“枣”归传说进行尽可能详尽和深入的描述，旨在对和尚帽子、枣茶、“枣’’归传说这三个水东蜜枣文化的象征符号进行文化解读，最终获得蜜枣对水东当地社会制度、功能的理解。制作蜜枣不仅是当地人增加经济收入的一项谋生活动，更是深深地浸入了当地人的生活，至今影响着人们的价值观和具体的为人处世理念。几百年来水东当地以蜜枣加工制作、特殊仪式和节庆中对蜜枣的运用、民间对蜜枣的口头传说为主要表现形式的蜜枣文化得以形成，从侧面反映了当地人们的社会生活。从文化人类学角度对水东蜜枣文化的研究不同于文学、史学角度作出的研究，它以参与观察的方式获得一手资料，旨在深入地探寻当地居民生活中人们所熟悉的文化符号背后的深刻意义，获得对当地社会的理解。通过前文对水东蜜枣文化的描述和文化符号的意义解读，我们可以得出以下几个方面的认识：第一，水东蜜枣文化的形成很大程度上由当地盛产适合制作蜜枣的青枣所决定，但是也受到其他文化的影响。文化自被某个区域的人们最先创造出来之后，随着与周边地区的相互交流或者当地人的迁移，得以向其他地区传播。现居水东当地的人们大多是太平天国时期从安庆、湖北、湖南等地躲避战乱迁移过来的，而非土著居民。他们随遇而安，没有完全继承老家繁琐的条条框框礼俗约束，反而利于他们因地制宜、开拓创新，根据当地特有的物产情况形成了新的文化，自成一个与当地环境相协调的小场域。水东镇与徽州地区距离较近，处于现代广义划分的徽文化圈内。但是它和徽文化发源地的绩溪、黟县等地的文化又不完全一致，文化特质印记不甚明显，不过也保留了部分相近的文化。比如水东和徽州传统婚礼中都有新娘给公婆敬的“甜茶”习俗，茶中包含蜜枣，取“早生贵子"的吉祥含义。只是徽州地区的传统婚礼和春节中新人是用清茶、甜茶、鸡子茶这样组成的“三套茶"来表达相同的意义。将鲜枣割缝后用蜂蜜或者白糖熬制的枣子加工方法在其他地区也有出现，比如湖北随州的“金黄蜜枣”、广西梧州的“梧州蜜枣"。它们的做法大致类似，只是与水东蜜枣制作原料和细节有所不同。蜜枣融入水东人社会生活诸多方面，在日常生活中形成了一些意义深刻的文化符 “水东蜜枣”的文化解读号，承载着古镇水东的文化精髓。第二，蜜枣文化产业的发展需要依托传统文化意义的挖掘。从对水东蜜枣的制作、婚礼和春节中枣茶、“枣"归传说来看，传统文化的影响依旧存在。然而社会在变迁，人们的生活方式在渐渐转变中，现代化对传统文化的冲击不可忽视。在这样的背景下，受现代化影响最明显的应当是蜜枣制作加工工艺，在有些环节机器生产渐渐代替了手工制作，生产工具的革新提高了劳动效率。而比如烘枣这样关键的环节，目前还没有机器可以完成达到烘枣工艺的标准，还是要依靠经验丰富的烘枣师傅来人工控制。传统的技艺并未被完全抛弃。新的文化取代旧的文化并非骤然完成的，而是有选择、渐进的过程。在水东当地的婚礼中，出现了以车队迎亲这样的新习俗。传统中男方亲戚和媒人在婚礼前一天抬着面条、糕、蜜枣、栗子、桂圆、茶叶筐子去女方家下聘礼也只有在离镇上较远的村子里才有，在镇上已经不流行。有些传统习俗因为不太符合当下同益加快的生活节奏中年轻人对婚礼简单、时尚的要求而被简化了。传统产业的发展如果缺失文化内涵附着，就像一具只有骨架没有血肉的躯体。正如党的十七届六中全会提出“发展文化产业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条件下满足人民多样化精神文化需求的重要途径。”文化产业是文化与经济相互交融的集中体现，文化的经济功能很大程度上通过文化产业体现。对传统文化的挖掘并不是一味地恢复早已经在时代潮流中消亡的繁琐的程序和习俗，而是在当下水东这个文化场域中，重视与当地蜜枣文化紧密关联的一些文化符号。传统文化在现代的延续和演变中，总有一些成分保持着活力，与当地人的社会生活紧密联系着。这些内容，譬如本文中从蜜枣制作文化、婚礼和年俗中对枣的运用、“枣"归传说中提炼出的三个文化符号，依旧在当地存在。“和尚帽子”这个制作蜜枣中的生产工具即使是在蜜枣加工企业也仍在使用；新人结婚的时候和每年过农历新年时枣依旧被人们作为吉祥美好的象征而使用；在水东老街，善于讲故事的“故事篓子”那里，“枣"归传说还保持着活力。水东蜜枣文化中的文化符号在水东这个场域中富有生命力，是人们生活中的一部分，在当地人的社会生活中有着它们的意义。人类学的理论和方法为水东蜜枣文化研究提供了理论和方法，对“水东蜜枣”的文化解读也算是一次不成熟的尝试。传统文化中的象征符号如果得到挖掘，蜜枣文化的意义得到展现，更容易唤起当地人的共同感和归属感，也对水东蜜枣文化产业的发展有所贡献。 参考文献著作类[1][法]列维·布留尔著丁由译．原始思维[M]．上海：商务印书馆，1997[2]刘晔原，郑惠坚．中国古代的祭祀[M]．上海：上海商务印书馆国际有限公司，1996[3][英]奈杰尔·拉波特，乔安娜·奥弗林著鲍雯妍等译．社会文化人类学的关键概念[M]．北京：华夏出版社，2005[4]夏建中．文化人类学理论学派[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97[5]庄孔韶。人类学概论[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6[6]涂尔干著渠东译．宗教生活的基本形式[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9[7]格尔茨著纳日碧力戈等译．文化的解释[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9[8]汪宁生．文化人类学调查一一J下确认识社会的方法[M]．北京：文物出版社，2002[9]爱德华·泰勒著连树声译．原始文化[M]．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5[10]列维·斯特劳斯著李幼蒸译．野性的思维[M]．北京：商务印书馆，1987[11]林耀华主编．民族学通论(修订版)[M]．北京：中央民族大学出版社，2003[12]钟敬文主编．民俗学概论[M]．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1998[13]安徽风物志[M]．合肥：黄山书社出版社，1985[14][英]巴纳德著王建民等译．人类学历史与理论[M]．北京：华夏出版社，2006[15][英]莱顿著罗攀，苏敏译．他者的眼光——人类学理论导论[M]．北京：华夏出版社，2005[16][英]玛丽·道格拉斯著黄剑波，柳博赞，卢忱译．洁净与危险[M]．北京：民族出版社，200837 “水东蜜枣”的文化解读学术期刊类[1]王青，唐娜．中土传说对西域世界的重新构建——以西域枣的仙道化过程为中心[J]．西域研究，2007，(2)[2]郭冰庐．陕北红枣文化的生殖与生命象征意义[J]．宝鸡文理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03，(6)[3]王铭玉．从符号学看语言符号学[J]．解放军外国语学院学报，2004，(1)[4]刘洪强．《西游记》中的老鼠精、紫金钵及三灾[J]．滨州学报，2010，(8)[5]杨淑嫒．民族节日文化的当代变异[J]．贵州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3，(6)[6]张华松．枣与方仙文化[J]．烟台师范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4，(6)[7]林继富，张晓舒．枣俗的文化精神[J]．中南民族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99，(4)[8]彭兆荣．人类学仪式研究评述[J]．民族研究，2002，(02)[9]石奕龙．文化、文明、传统与现代杂说[J]．中南民族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06，(3)[10]祁庆富．论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中的传承及传承人[J]．西北民族研究，2006，(8)[11]陆自荣，潘攀．象征性规制：文化整合的实质[J]．湖南科技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2，(1)[12]杨卫民．文化解释的魅力——评克利福德·格尔兹《文化的解释》[J]．民俗研究，2000，(9)[13]薛艺兵．对仪式现象的人类学解释(下)[J]．广西民族研究，2003，(9)[14]彭文斌，郭建勋．人类学仪式研究的理论学派述论[J]．民族学刊，2010，(9)[15]胡长春．中国古代婚俗中的茶礼[J]．农业考古，1996，(2)[16]翟丽霞，梁爱民．解读现代符号学的三大理论来源[J]．外语与外语教学，2004，(11)[17]裴亮．鄂西土家族“跳丧舞"的文化解读[J]．中南民族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03，(9) 致谢这篇论文初稿完成的时候，已是四月里，草长莺飞的季节。再过两个月，我●在安大的求学生涯也将划上休止符。在安大就读硕士研究生的三年，必将是我人生中难以忘记的一段岁月。在这里，我留下了很多美好的回忆。非常有幸，我师从王邦虎先生。王先生平日里严以待已、宽厚待人，严谨求实的治学态度、善良真诚的为人让我这个大学毕业二十二岁时年少懵懂的青年，受教颇多。原本的胆小羞怯的我也渐渐自信开朗起来。王先生在为人、学业、生活等诸多方面的指导让我感受到如沐春风。他经常提到的“思维训练”打破了我上学以来一直所受教育的定式，“水滴不一定石穿”的讨论成了我们考虑问题时转变固定思维的一个经典例子。虽然王先生平日事务繁多，但是只要有时间，他很乐于和我们谈论一切我们愿意谈论的话题，在鹅池旁，在校园小径上，哪怕是在食堂。他善于从常人容易忽视的现象中看到出深层的意义，“处处留心皆学问’’，这样的观察力让我自叹弗如。在王先生面前，我依然是个无知的青年，需要虚心学习的地方还很多。恩师的谆谆教诲值得我永远铭记在心。拙作完成之时，我要感谢很多人。导师王邦虎先生在论文的选题和修改中给我耐心的指导；社会学系的吴宗友老师、汤夺先老师、周典恩老师、徐华老师、张军老师等本系其他老师在平日的学习中给了我很多教诲和鼓励；感谢水东天元枣业负责人张先生、水东镇政府为我提供相关资料的工作人员和我进行访谈的镇上居民，他们为我的论文写作给予了支持。此外，同系的王晓涛同学、傅金洁同学、王抒同学在三年的同窗时光里，与我共同成长，让我感受到真诚又珍贵的友谊。其实，最值得感谢的是我的父母，没有他们的支持和理解，就没有现在的我。最后，就让这篇不算完美但算是用心的论文伴随着我的在安大求学的时光，成为人生中值得纪念的一个标识。39 。水东蜜枣”的文化解读攻读硕士学位期间的主要科研成果余红艳(第一作者)．公民社会中的宗族，管理学家[J]，2011(3)(省级期刊)余红艳(第一作者)．生态人类学与生态危机的反思，大观周刊[J]，201l(3)(省级期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