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沫若史剧《屈原》文本变迁研究 47页

四川师范大学学位论文独创性声明本人声明：所呈交学位论文鄞速羞塞剧§屈厦滏塞奎銮适砑塞，是本人在导师龚明德指导下，独立进行研究工作所取得的成果。除文中已经注明引用的内容外，本论文不含任何其他个人或集体已经发表或撰写过的作品或成果。对本文的研究做出重要贡献的个人和集体，均已在文中以明确方式标明。本声明的法律结果由本人承担。本人承诺：已提交的学位论文电子版与论文纸本的内容一致。如因不符而引起的学术声誉上的损失由本人自负。学位论文作者：胡圈晃签字日期：加／乡年岁月龆日四川师范大学学位论文版权使用授权书本人同意所撰写学位论文的使用授权遵照学校的管理规定：学校作为申请学位的条件之一，学位论文著作权拥有者须授权所在大学拥有学位论文的部分使用权，即：1)己获学位的研究生必须按学校规定提交印刷版和电子版学位论文，可以将学位论文的全部或部分内容编入有关数据库供检索；2)为教学、科研和学术交流目的，学校可以将公开的学位论文或解密后的学位论文作为资料在图书馆、资料室等场所或在有关网络上供阅读、浏览。本人授权万方数据电子出版社将本学位论文收录到《中国学位论文全文数据库》，并通过网络向社会公众提供信息服务。同意按相关规定享受相关权益。(保密的学位论文在解密后适用本授权书)学位论文作者签名：椰另导师签名：谨唧气软签字日期：加『乡年厂月谚日签字日期：Z夕眵年r月四日 摘要郭沫若史剧《屈原》文本变迁研究中国现当代文学专业研究生：胡阳君指导教I／ili：龚明德摘要：五幕史剧《屈原》一九四二年一月在《中央日报·中央副刊》初刊到一九五七年三月《沫若文集》定版，历经十五年，产生了众多文本变迁的版本。由于史剧《屈原》具有的浓厚政治意味和较高的艺术价值，并对以后的中国话剧史和现当代文学都产生了重要影响，因而出现了对史剧《屈原》的多方面研究，主要包括现实与历史之关系研究、人物形象研究、剧本语言艺术研究等。然而关于《屈原》的版本研究则是较为薄弱的环节，特别是作品的文本变迁研究更是微乎其微。本文将史剧《屈原》初刊以来出现的比较重大的文本变迁版本系统分类，找出各版本变化特点，探索文本变化价值，呈现出一条史剧《屈原》文本变迁的历史轨迹，为更好地研究郭沫若史剧《屈原》的创作过程、创作意义以及作品价值提供了一个独特的视角。本文拟从剧情结构、人物形象、字词句等变化入手，在一九四二年一月《中央副刊》初刊本基础上，对比一九四三年二月文林“重排本”、一九四九年十一月群益二十五开本以及一九五七年三月人民文学出版社定本《沫若文集》本之文本变迁，勾勒史剧《屈原》的文本变化特点及意义。版文本的变迁研究一方面由于其特殊的研究视角，在中国现当代文学领域占有一席之地，成为与其他文学研究迥然不同的研究类别；另一方面，它又为其他文学研究服务，以特殊的研究方法，挖掘文学作品形成过程背后的原因，为更好的解读文本打下坚实的基础。关键词：史剧《屈原》版本文本变迁 GuoMoruo‘QuYuan’textchangeresearchMajor：ChineseModemAndContemporaryLiteratureGraduate：HuYangjunTutor：GongMingdeAbstract：Historicalplaysoffivescenes’QuYuan’wasfirstprintedandpublishedon’ZhongyangFukan’inJanuary，1942．ToMarchin1957，thelasteditionwasincludedin’MomoWenji’．Thereweremanykindsofeditionsduringthatfifteenyears．’QuYuan’hasstrongpoliticalsensesandgreatartisticvalue．Ithasalsoinfluencedlaterfromchinesehistoryofdramatochinesemodemandcontemporaryliterature．Soitemergesallkindsofresearchon’QuYuan"．includingtherelationshipbetweenrealityandhistory,charactersandanalysisoflanguage．Butresearchoneditionsismoreweak，especiallytheresearchontexts．ThisdissertationplanstoclassifymanyimportanteditionsbydifferenttextsfromJanuaryin1942andtriestofindchangedcharacteristicsondifferenteditions，valueoftexts’changeandpresentsaprocessoftexts’change．Itwillgiveabettervisualangleforresearchonprocessandsenseofcreating，valueofwork．Thedissertationwillstudyplotstructure，characters，wordsandsentenceson’WenlinChongpaiben’ofFebruaryin1943，’QunyiBen’ofNovemberin1949and’MoruoWenji’ofMarchin1957，comparingwith’ZhongyangFukan’ofJanuaryin1942．Andthenwecanfigureoutthecharacteristicsandmeaningsofthosechanges．Ontheonehand．researchoneditionsisimportantinchinesemodemandcontemporaryliteratureforitsspecialstudyangleandoriginalitytootherresearchesofliterature．Onthesecondhand．itusesspecialmethodstofindreasonsf．ortheformingofworks，andlaysasolidrootforabetterunderstandingoftheworks，aimmingatdoingsomehelpforotherliteratureresearches．Keywords：historicaldrama’QuYuan’editiontexts·changeII 目次摘要⋯⋯⋯⋯⋯⋯⋯⋯⋯⋯⋯⋯⋯⋯⋯⋯⋯⋯⋯⋯⋯⋯⋯⋯⋯⋯⋯⋯⋯⋯．IAbstract．⋯⋯．⋯．．⋯．．⋯⋯⋯．⋯．⋯．⋯．⋯．⋯．．⋯．．⋯．⋯．⋯．⋯．⋯⋯⋯．⋯．⋯⋯．⋯．⋯⋯⋯⋯⋯．．．II次⋯⋯⋯⋯⋯⋯⋯⋯⋯⋯⋯⋯⋯⋯⋯⋯⋯⋯⋯⋯⋯⋯⋯⋯⋯⋯⋯⋯⋯III绪论⋯⋯⋯⋯⋯⋯⋯⋯⋯⋯⋯⋯⋯⋯⋯⋯⋯⋯⋯⋯⋯⋯⋯⋯⋯⋯⋯⋯⋯⋯⋯⋯⋯⋯⋯⋯⋯⋯⋯⋯l第一章文林“重排本”系列⋯⋯⋯⋯⋯⋯⋯⋯⋯⋯⋯⋯⋯⋯⋯⋯⋯⋯⋯一4第一节剧情结构的修改⋯⋯⋯⋯⋯⋯⋯⋯⋯⋯⋯⋯⋯⋯⋯⋯⋯⋯⋯一4第二节字词句的修改⋯⋯⋯⋯⋯⋯⋯⋯⋯⋯⋯⋯⋯⋯⋯⋯⋯⋯⋯⋯．．7第二章群益二十五开本系列⋯⋯⋯⋯⋯⋯⋯⋯⋯⋯⋯⋯⋯⋯⋯⋯⋯⋯⋯一9第一节剧情结构的修改⋯⋯⋯⋯⋯⋯⋯⋯⋯⋯⋯⋯⋯⋯⋯⋯⋯⋯⋯一9第二节人物形象的修改⋯⋯⋯⋯⋯⋯⋯⋯⋯⋯⋯⋯⋯⋯⋯⋯⋯⋯⋯11第三节字词句的修改⋯⋯⋯⋯⋯⋯⋯⋯⋯⋯⋯⋯⋯⋯⋯⋯⋯⋯⋯⋯14第三章《沫若文集》本系列⋯⋯⋯⋯⋯⋯⋯⋯⋯⋯⋯⋯⋯⋯⋯⋯⋯⋯⋯16第一节剧情结构的修改⋯⋯⋯⋯⋯⋯⋯⋯⋯⋯⋯⋯⋯⋯⋯⋯⋯⋯⋯．．16第二节人物形象的修改⋯⋯⋯⋯⋯⋯⋯⋯⋯⋯⋯⋯⋯⋯⋯⋯⋯⋯⋯．．24第三节字词句的修改⋯⋯⋯⋯⋯⋯⋯⋯⋯⋯⋯⋯⋯⋯⋯⋯⋯⋯⋯⋯一34第四章史剧《屈原》文本变化的历史背景⋯⋯⋯⋯⋯⋯⋯⋯⋯⋯⋯⋯⋯．36第一节为现实政治斗争服务⋯⋯⋯⋯⋯⋯⋯⋯⋯⋯⋯⋯⋯⋯⋯⋯⋯36第二节“失事求似”的创作原则⋯⋯⋯⋯⋯⋯⋯⋯⋯⋯⋯⋯⋯⋯⋯一38结语⋯⋯⋯⋯⋯⋯⋯⋯⋯⋯⋯⋯⋯⋯⋯⋯⋯⋯⋯⋯⋯⋯⋯⋯⋯⋯⋯⋯⋯⋯⋯⋯⋯⋯⋯⋯⋯⋯⋯．41参考文献⋯⋯⋯⋯⋯⋯⋯⋯⋯⋯⋯⋯⋯⋯⋯⋯⋯⋯⋯⋯⋯⋯⋯⋯⋯⋯⋯⋯42致{射⋯⋯⋯⋯⋯⋯⋯⋯⋯⋯⋯⋯⋯⋯⋯⋯⋯⋯⋯⋯⋯⋯⋯⋯⋯⋯⋯⋯⋯⋯⋯⋯⋯⋯⋯⋯⋯⋯⋯．43III 绪论一九四二年一月二十四日，郭沫若的史剧《屈原》首次发表于重庆的《中央日报·中央副刊》上。随后的二十五日、二十七日、二十八日、三十日、三十一日、二月四日均有刊载，至二月七日全部发完，是为五幕史剧《屈原》的初刊本。第五幕结尾的《编者附白》这样写道：“《屈原》全剧五幕已完，郭先生尚有论文一篇，题目《写完<屈原>之后》，明日在本刊发表，希读者注意。”①这篇名为《写完<屈原>之后》的后记，后来分别改题为《我怎样写五幕史剧<屈原>》、《写完五幕剧<屈原>之后》编入不同的文集。该后记详细记录了史剧《屈原》的创作过程。“我是二号开始写的，写到十一号的夜半完毕。综计共十天。⋯⋯实际上的写作时间，每天平均不上四小时吧。写得这样快实在是出乎意外。”④“各幕及各项情节差不多完全是在写作中逐渐涌出来的。不仅在写第一幕时还没有第二幕，就是第一幕如何结束，都没有完整的预念。实在也奇怪，自己的脑识就像水池开了闸一样，只是不断地涌出，涌到了平静为止。”③郭沫若创作五幕史剧《屈原》不仅速度之快，而且大有一泻千里，行云流水之意。这主要源于艰难的抗战背景和郭沫若强烈的爱国主义精神，力求以历史剧的形式唤起国共合作，共御外侮。此后，一九四二年三月的文林初版本、一九四六年三月新华书店晋察冀分店的翻印本，都是在《中央日报·中央副刊》的初刊本基础上，几乎未加修改或者稍作修改而成的版本。其后，一九四三年二月的文林“重排本"在此基础上作了更进一步的修改，但整体改动范围不大。我们从文本变迁研究的角度出发，以明确为郭沫若亲自修改的文林“重排本”为基础，将以上几个版本纳入文林“重排本”系列，予以一并论述。史剧《屈原》于一九四二年二月初刊发表完毕，四月即搬上重庆国泰大剧院演出，不过短短两个月的时间。郭沫若除了需要亲自指导舞台演出的编排，还要继续历史剧的写作，因而对剧本的修改较少。而此期间郭沫若在初版本基础上所作的修改，也因为“改稿交给陈鲤庭兄，恐怕他已经丢掉了"，④造成了修改文字丢失的情况。一九四三年的文林“重排本”也不过是在初刊本基础上的小修小补。到了一九四九年群益出版社重新排版史剧《屈原》的机会，郭沫若才对其剧①龚明德，《郭沫若五幕史剧<屈原>版本试疏》，《郭沫若学刊》，2012年第l期，第2l页。②郭沫若，《我怎样写五幕史剧<屈原>》，《沫若文集》，人民文学出版社，1957年3月，第三卷，第306页。③郭沫若，《我怎样写五幕史剧<屈原>》，《沫若文集》，人民文学出版社，1957年3月，第三卷，第306页。④曾健戎，《郭洙若第一次修改<屈原>考析》，《郭沫若学刊》，1992年第1期，第75页。 四川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作进行了一次彻头彻尾的修改。在群益出版社二十五开本的《校后记》中，郭沫若提到，“我把第四幕的末尾整个改了。”①“第五幕中也添改了几句重要的话，便是‘要人一片天真’的那几句。这样在思想上可以使屈原更完整得一点。”②其后，一九五一年八月的新文艺出版社版本以及一九五二年九月和十一月的人民文学出版社版本都是这个群益二十五开本的翻版。因此，我们统一以一九四九年群益二十五开本为该文本变迁研究系列命名。一九五七年三月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沫若文集》是史剧《屈原》改动最大的版本。一九五三年郭沫若于莫斯科和北京写下的两则后记揭示了此次修改剧本的原因。时值世界人民和平大会闭幕，《屈原》不仅有了俄译版本，而且准备于苏联的舞台演出，作为苏方演出的导演珂米沙日夫斯基根据苏联演员的建议和苏联观众的欣赏习惯，对作者郭沫若提出了修改要求。为适应实际演出的需要，郭沫若对史剧《屈原》进行了自初刊以来最大幅度的修改。包括如下方面：“在第一幕把靳尚出场的一节删去了。⋯⋯第一幕末尾的收场也作了修改。”@“在第二幕中把屈原受到楚怀王怒骂时，请求赐死以表明清白的对话改了。”@‘‘在第三幕中把公子子兰批评屈原作品的话改了。⋯⋯在这一幕的末尾，在婵娟下场前补充了一段说话，主要是把婵娟的形象刻画得更清楚些。’’⑤“在第四幕的序幕中加入了钓者所唱的一首歌，借以表明当时的社会思想。”@“在第五幕第二场中加入了靳尚入场一节。⋯⋯婵娟死时加入了相当长的一段说话。”⑦另外，郭沫若还将全剧所引用的文言诗赋改为通俗的白话文，与其后来发表的《屈原赋今译》中的译文完全一样。这是为适应新中国成立后推广普通话的需要，也是为使史剧《屈原》获得更多读者而进行的修改。这是关于郭沫若五幕史剧《屈原》的文本变迁研究最为重要的版本。此后的一九五九年中国戏剧出版社版本、一九六二年人民文学出版社的三十二开和六十四开本以及此后的《郭沫若全集》本都是与《沫若文集》相近的版本。郭沫若史剧《屈原》自一九四二年初刊以来，出现了众多的版本，包括作者未加修改和有意修改以及不少存在误植的版本。版本复杂纷纭，而与版本变化问题并存的则是史剧的文本变迁状况。关于史剧《屈原》的版本变化的研究文章存量极为有限，包括龚明德的《郭沫若五幕史剧<屈原>版本试疏》、金宏宇的《<屈原>版(文)本演进考释》、曾健戎《郭沫若第一次修改<屈原>考析》、①郭沫若，《校后记(群益版)》，《沫若文集》，人民文学出版社，1957年3月，第三卷，第326页。②郭沫若，《校后记(群益版)》，《沫若文集》，人民文学出版社，1957年3月，第三卷，第326页。③郭沫若，《新版后记》，《沫若文集》，人民文学出版社，1957年3月，第三卷，第327页。④郭沫若，《新版后记》，《沫若文集》，人民文学出版社，1957年3月，第三卷，第327页。⑤郭沫若，《新版后记》，《沫若文集》，人民文学出版社，1957年3月，第三卷，第327页。⑥郭沫若，《新版后记》，《沫若文集》，人民文学出版社，1957年3月，第三卷，第327页。⑦郭沫若，《新版后记》，《沫若文集》，人民文学出版社，1957年3月，第三卷，第327页。2 绪论彭林祥《郭沫若戏剧版本谱系考略》和李畅《历史剧<屈原>版本校评》，均为屈指可数的几篇关于史剧《屈原》版本研究的文章。对于史剧的文本研究则更加缺乏。鉴于郭沫若史剧《屈原》文本变迁研究极为不足的现状，本文拟以一九四三年二月文林“重排本”、一九四九年十一月群益二十五开本以及一九五七年三月《沫若文集》本为史剧《屈原》文本变迁研究的立足点，考察各具有重大修改意义的文本变化内容、变化背景和变化意义，力求为较为薄弱的文本研究尽一点绵薄之力。3 四川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第一章文林“重排本"系列一九四三年二月由重庆文林出版社再次刊行的历史剧《屈原》是此次《屈原》文本变迁系列中改动最小的版本。由于这个版本与一九四二年一月《中央副刊》初刊本时间距离最近，同时较之一九四二年三月的文林初版本存在着文本变化的差异，因而，本章我们将连同这三个版本来考察从《中央日报·中央副刊》初刊本到文林“重排本’’这个时间段内史剧《屈原》的文本变化轨迹。《屈原》自一九四二年一月在重庆《中央日报·中央副刊》上初次刊载，到一九四二年三月文林出版社发行初版本，不过两个月时间。郭沫若一边忙于《屈原》演出的编导工作，一边仍在继续其他历史剧的创作，因而没有足够的时间对《屈原》的剧本进行大幅度的修改。本次的修改主要集中在字词句的斟酌上，是为配合实际的舞台演出需要而作的改动。同时，初版本还存在着与初刊本不符的部分内容消失的情况，而这些散佚的文字却又奇迹般出现在随后的文林“重排本”中。一九四三年的文林“重排本”是郭沫若亲自修改过的版本，较之初版本改动更多。龚明德在《郭沫若五幕史剧<屈原>版本试疏》中指出，“郭沫若自他的这部五幕史剧《屈原》一问世，尤其是上演之后，他一直想根据各方面的评说意见，认真修改修改。机会终于来了，郭沫若从头至尾在文林出版社初版本上修订改动了一遍，这改订后的版本就是一九四三年二月文林出版社印行的‘重排版’。"④相较于其他不明修改主体的版本，这是具有明确作者修改意图的版本，其意义不言自明。总体上来说，文林初版本、文林“重排本"都是在初刊本基础上改动不大的版本，所有变化将如下叙述。第一节剧情结构的修改这个版本系列中，一个奇特的现象就是在《中央日报·中央副刊》初刊本上存在的部分文字在同年三月的文林出版社初版本上消失了，却出现在第二年重新刊印的文林“重排本”中。有如下两处：在《中央日报·中央副刊》初刊本中第四幕，婵娟寻找因受到南后谗害而出走的屈原，路遇钓者时，钓者详细描述屈原遭受陷害的情景：“其实事情也很简单，只要当场问一下便可以弄明了的。但我们的国王在盛怒之下，不仅不想问问我们当场的人一一当场的人并不少，我们跳神是十个，①龚明德，《郭沫若五幕史剧<屈原>版本试疏》，《郭沫若学刊》，2012年第l期，第2l页。4 第一章文林“重排本”系列还有唱歌的和奏乐的，他不仅不想问问我们，连三闾大夫要想申诉几句，他都全不允许。只是一味的痛骂，一味的责嚷，甚至连三闾大夫请他赐死，打算以死自明心迹，他竟骂他死都不配!就这样生抢活夺的便加上了他一个疯子的淫乱宫廷的罪名。”①在一九四二年文林初版本中却省掉了部分文字，改为：“其实事情也很简单，只要当场问一下便可以弄明了的。但我们的国王在盛怒之下，一味的痛骂，一味的责嚷⋯⋯”@其消失的文字却一字不落地出现在了文林“重排本”中，即与《中央日报·中央副刊》初刊本相同。另一处的改动，同为第四幕。结尾处，《中央日报·中央副刊》初刊本是以靳尚出场迎接楚王，并同楚王、南后讨论如何处置婵娟和楚小臣而结束；文林初版本则删掉了靳尚出场的情节，改以张仪、楚王以及南后的对话结束。文林“重排本”与初刊本同。《中央日报·中央副刊》初刊本中多出的靳尚同楚王、南后的对话为：“靳尚：臣上官大夫靳尚，恭迎大王与南后，车马已经备好在城门内，是否要他们开出城来!楚王：不必，我们率性进城再坐。(复开始行动。余人相随。靳尚退至南后之旁随行)南后：(行动着，下同)上官大夫，刚才抓进城去的两个人，你看见了吗?靳尚：看见了的，那是楚小臣和婵娟啦。南后：楚小臣是干什么的?靳尚：是一位舞师啦，今天扮演河伯的就是他了。南后：你把他丢在监里。楚王：监他个三年。靳尚：是。那婵娟是不也同样处治?南后-不，我要把他带进宫里去，自行处治。楚王：那个齐国的女间谍，非把她处死不可!⋯⋯(入城)”。①郭沫若，《屈原》，《中央日报·中央副刊》，1942年1月，第45卷，第782页。②郭沫若，《屈原》，《中国新文学大系》，上海文艺出版社，1990年，第十六集，第5l页。③郭沫若，《屈原》，《中央日报·中央副刊》，1942年2月，第45卷，第736页。5 四川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根据曾健戎《郭沫若第一次修改<屈原>考析》可知，郭沫若第一次修改《屈原》是在文林初版本的基础上完成的，那么一九四二年三月的文林出版社版本就不是郭沫若亲自修改的版本，而只可能是初版时经过出版社之手改订，或在送审时遭到删改的版本。郭沫若一九四八年三月在香港九龙为群益二十五开本写的《校后记》中说到：“前几年，我在重庆时也曾经修改过一次，改稿交给了陈鲤庭兄，恐怕他已经丢掉了。"①这个丢失的修改本就是郭沫若第一次修改的基础一一一本土纸本的文林初版本。直至一九四三年二月文林“重排本”的出版，郭沫若才对剧作的内容又进行了仔细的修改。对于初刊本存在的内容，在初版本上消失不见，又出现在文林“重排本”中的现象，可以得到如下解释：由于消失的内容并未涉及政治敏感性，可以推测剧本在送审时被删的可能性不大。那么，初版本则可能是出版社在发行书刊时的正常编辑所作的改动，或者又因刊印失误导致了文本内容的遗失。另有关于婵娟形象的修改。在初刊本和初版本中，婵娟误喝毒酒时：“口已不能言，只张口凝目摇头，喘息与痉挛愈烈。终竟作最大痉挛一次，死于屈原怀中。”。而文林“重排本”中，婵娟从“无言”变成了“有言”。期间加入：“婵娟：(凝目摇头)先生，⋯⋯那酒⋯⋯那酒⋯⋯有毒。⋯⋯可我⋯⋯我真高兴⋯⋯我代替了⋯⋯你⋯⋯死!⋯⋯(喘息)”。这一处的修改是郭沫若听从了时值饰演婵娟的演员张瑞芳的建议所作的改订。郭沫若在《沫若文集》的《新版后记》中说到：“我抛弃了沉默胜于雄辩的旧式想法。”④沉默，无可厚非的是文学创作的手法之一，所谓“此时无声胜有声”的效果更是显而易见的。但是对于强调“动作性”的戏剧艺术来说，直接的表达以及强烈的语言感染力才是作为戏剧演出基础的剧本所要具备的显著特征。在谭霈生的《论戏剧性》中，他这样评价语言“动作性"的重要意义：“剧本的语言更富有动作性。小说中人物的语言无疑也应该有动作性，但比较起来，对语言的这种要求在戏剧中苛刻得多；可以说，它是戏剧语言首要的、基本的①郭沫若，《校后记》，《沫若文集》，人民文学出版社，1957年3月，第三卷，第326页。②郭沫若，《屈原》，《中央日报·中央副刊》，1942年2月，第45卷，第782页。③郭沫若，《屈原》，《中国新文学大系》，上海文艺出版社，1990年，第十六集，第181页。④郭沫若，《新版后记》，《沫若文集》，人民文学出版社，1957年3月，第三卷，第326页。6 第一章文林“重排本”系列特性，是关系到‘戏剧性’的首要问题。”①婵娟从“无声”到“有声”的转变，则是在特殊时代背景下角色自身对“动作性”的呼吁。另一处关于婵娟的修改存在于第五幕。宋玉在老师屈原遭受陷害时，转投公子子兰门下，并劝婵娟一起跟随子兰。婵娟因而怒斥宋玉，“你简直是没有骨气的文人!”②文林初版本与之相同。到了文林“重排本’’则改为：“你这没有骨气的文人!”⑧这一处的改动，根据郭沫若回忆是《屈原》上演时饰演钓者的张逸生提出的。郭沫若听后大为赞赏，并作了解释：“‘你是什么’只是单纯的叙述语，没有更多的含义，有时或许会是‘不是’。‘你这是什么’便是坚决的判断，而且还必须有附带语是省略了。譬如说：‘你这没有骨气的文人!’这下面是省略得有‘你真该死!’或‘你真不是东西!’或‘你真的禽兽!’之类的极度强烈的语句。这样的表现自然是特别地强而有力了。”@这便是“一字之师"的佳话。在初刊本第二幕中，南后邀请屈原观看为张仪饯行的宴会彩排，大加赞赏了屈原的诗作。屈原作为回应，这样说到：“我有好些诗，其实是你给我的。”⑨而初版本改为：“我有好些诗其实是给你的。”⑨文林“重排本”与初刊本同。文林初版本的变化应是《屈原》刚刚出版时，出版社编辑对文本的改动造成的。由于文林“重排本”与初刊本的文本内容较为一致，所以，我们认为屈原说出“我有好些诗，其实是你给我的”④更符合作者原意。同时，联系屈原说话的语境来说，这个版本更适合屈原的身份。第二节字词句的修改比起《中央副刊》初刊本和文林初版本，文林“重排本”在文本的字词句上做了更多的修改，主要是将一些晦涩难懂的字词改得更为通俗易懂，方便阅读。．其一是将剧中的小犬名“金猊”改为“黄犬”，并冠以小名“阿金”称之。这里的改动是显而易见的。称呼“金猊”，读者不一定都能理解，但是说“犬”则一目了然，呼之“阿金"更显其与主人的亲近，因而这里的改动是颇为合理的。另有将“咏橘子’’改为“赞美橘子”。“咏”这个单字当然能够表达“赞美”二字的意思，但是这一个字的表达方式更近于文言用语，在二十世纪四十年代①谭霈生，《论戏剧性》，北京大学出版社，2009年10月，第4页。②郭沫若，《中央日报·中央副刊》，1942年2月，第45卷，第736页。③郭沫若，《屈原》，《中国新文学大系》，上海文艺出版社，1990年，第十六集，第161页。④郭沫若，《瓦石刮记》，《沫若文集》，人民文学出版社，1957年3月，第三卷，第323页。⑤郭沫若，《屈原》，《中央日报·中央副刊》，1942年2月，第45卷，第478页。⑥郭沫若，《屈原》，《中国新文学大系》，上海文艺出版社，1990年，第十六集，第27页。⑦郭沫若，《屈原》，《中国新文学大系》，上海文艺出版社，1990年，第十六集，第60页。7 四川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这样一个提倡白话文的时期，改“咏”为“赞美”更符合时代要求，同时也易于读者理解。这里的改动是在白话文兴盛、然而发展不完善导致的语用混乱环境中，郭沫若力求其文学作品靠近适用性更普遍的白话文所做的努力。又如将“颜渊"改为“孟轲”，应该是作者初写剧本时所犯下的笔误，待日后想起引用的不正确才加以改订。将“客套’’改为“互相标榜”。这是楚王、张仪、南后三人的对话中，张仪谄媚南后的美貌，南后反过来夸奖张仪的善于辞令，二人来回吹捧，尽显矫揉造作。楚王欲止二人行为，便说了一句，“你们两位不必再客套了。”∞文林“重排本”改为“你们二位不必再互相标榜了。”④“客套”是一个中性词，放在这里反而有赞美二人的意思，但是换做“互相标榜"则更具讽刺效果，表明二人均为名不副实的吹捧，同时将二人的丑态完全暴露于观众眼底。另有一处误植，在第三幕结尾提到了楚国国史《祷杌》，在《中央副刊》初刊本和文林初版本中均是正确的写法，到文林“重排本”则出现了差异。《祷杌》在第四幕中紧挨着出现了两次，而在文林“重排本”中第一次变成了《杌祷》，第二次出现则保持了正确的写法，我们将这里看作误植，即文稿在排版和印刷时出现的失误。其他还有将“业务”改为“事体”、“行动"改为“举动"、“容许”改为“容恕’’、“晓得”改为“知道”、“桎估"改为“刑具”⋯⋯都是作者或出版编辑为文本的简单易懂而作的努力，同时也是适应舞台演出的需要，毕竟过于晦涩难懂的话语不利于演员感情的抒发和同观众的交流。①郭沫若，《屈原》，《中央日报·中央副刊》，1942年2月，第45卷，第748页。②郭沫若，《屈原》，《中国新文学大系》，上海文艺出版社，1990年，第十六卷，第72页。8 第二章群益二十五开本系列第二章群益二十五开本系列群益出版社是一九四二年八月由由郭沫若家属集股成立的出版社。阳翰笙、冯乃超先后参与了该社的筹备工作，郭培谦、沈硕甫、屈楚、刘川等先后担任该社经理并负责出版事宜。该社先后出版过大型杂志《中原》以及郭沫若著作《屈原》、《甲申三百年祭》、《甲骨文研究》等。群益出版社带有鲜明的政治色彩，在艰难的抗战背景下，为促成民族统一战线、一致对外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郭沫若作为该社的旗帜性人物，直接参与了这项工作。一九四九年十一月，群益出版社将三十二开的郭沫若五幕史剧《屈原》改版为二十五开本，重新刊印。郭沫若据此机会，将《屈原》进行了较为细致的修订。一九四八年三月，他在香港九龙写的校后记这样说到：“我把第四幕的末尾整个改了。”①“第五幕中也添改了几句重要的话，便是‘要人一片天真’的那几句。”②虽然郭沫若自己只提到这两处修改，而实际上所作的改动远远不止这些。连同一九五一年八月的新文艺出版社版本、一九五二年九月和十一月的人民文学出版社版本，共有如下改动。第一节剧情结构的修改剧情的修改有两处。一处是第三幕中，靳尚告知群众屈原发疯的事实，首先回顾了屈原的成就，即要众人合唱屈原的作品《礼魂》，在《中央副刊》初刊本中是这样写的：“靳尚：你们都能够唱吗?那，《礼魂》的一首歌词是怎样?你们唱唱看!群众之中的一位老者：(出来，站上比靳尚低一段的阶段上。)好的，我来喊一二三，喊到三，我们大家就唱。(稍停作势。)嗓子都调好了吗?群众之一部分：好了，你请喊吧!老者：(作势。)好，一一一二一一三!群众：(同声合唱，同时并手舞足蹈。)成礼兮会鼓，传芭兮代舞，娉女唱兮容与。①郭沫若，《校后记》，《沫若文集》，人民文学出版社，1957年3月，第三卷，第326页。②郭沫若，《校后记》，《沫若文集》，人民文学出版社，1957年3月，第三卷，第326页。9 四川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春兰兮秋菊，长无绝兮终古。靳尚：(以两手作势制止。)好了，不要再唱了。”①群益二十五开本删去了这节内容。究其原因，在于这段唱词与情节发展的关系并不大。作为与屈原敌对关系的上官大夫靳尚，来到群众面前诋毁屈原的正直形象，散布屈原非礼南后的谗言，明显是作为屈原的对立面出现的。这个时候，靳尚却要众人合唱屈原的《礼魂》，无疑是在为宣传屈原的精神服务，不符合靳尚的角色安排，这样的情节设置极为不合理。同时，第四幕这段唱词延后了剧情发展的速度，是典型的“延宕”手法。但是在屈原受谗出走、群众为之招魂的关键时刻，正是剧情发展急速、矛盾冲突剧烈的时候，故事情节以及情感的宣泄一触即发，“延宕"并不符合这里剧情的发展要求。另外，在本剧的第二幕、第五幕均出现过这段唱词，再在这里设置同样的唱词不免显得冗长，故而删去此段，颇为合理。另一处剧情的改变在第四幕结尾。在《中央副刊》初刊本和文林“重排本”中都是以靳尚出城接驾，并与楚王、南后三人的对话结束。这里却改为子兰向南后引荐宋玉，以子兰、宋玉、楚王、南后、张仪五人的对话结束，主要揭示了楚王的昏庸无能、宋玉的变节弃义。群益二十五开本这样写道：“【此时公子子兰与宋玉由城门出场，趋至楚王与南后前行垂拱礼，余人暂时伫脚。】南后：(指宋玉示张仪)张先生，这就是我刚才说的，青年文章家的领袖，宋玉了!张仪：哦，生得满俊秀啦!和公子子兰就像兄弟一样。南后：是的，我也很喜欢他。子兰，你们要到什么地方去?子兰：我是专诚来迎接父亲和母亲，有点事情要向母亲请示。南后：你有什么事?子兰：就是这位宋玉小哥，他不愿意再在先生那儿住，我打算把他引进宫里去作伴啦。南后：那是很好的。楚王：(向南后)你看，好不就让他做我们的左徒?(开始行动)南后：年纪太青了，恐怕别的文武官员要说话啦。(向宋玉)宋玉，我想收你为我的小臣，你高兴不高兴?①郭沫若，《屈原》，《中央El报·中央副刊》，1942年1月，第45卷，第760页。10 第二章群益二十五开本系列宋玉：小臣实在是万分荣幸。(拜手谢恩。同时并拜谢楚王)楚王：(高兴)这孩子委实可爱，我们倒尽可以收他为干儿子啦!⋯⋯(入城，余人均随之而入)”①《中央副刊》初刊本之原文在后来的剧情里都有介绍，如婵娟与楚小臣被关入监里的情节，楚小臣即是扮演河伯的人等事实。故这里删去并不影响观众的视野，同时减少了剧情的重复。群益二十五开本改为五人的对话，更显张仪的媚态，南后的玩弄权术，楚王的外强中干以及宋玉的不知廉耻，为各个人物的刻画更添一笔色彩，因而是较为成功的改动。第二节人物形象的修改人物形象的改动主要集中在婵娟、屈原、宋玉、靳尚等人身上。一，婵娟形象的美化初刊本开头是屈原教导宋玉的一大段话，婵娟并未出场，到了上官大夫靳尚来拜访屈原的时候她才作为引荐者的形象第一次出现。但是在群益二十五开本中，作者却将婵娟出场的时间大大提前，并在屈宋二人的对话中两次显现婵娟的身影。在第一幕景的叙述中，婵娟第一次出现：“婵娟年可十六，抱琴由左手出场，置于亭中琴桌上，略加整饬，即由原径退下。”②至屈原教导宋玉的中途，婵娟再一次荷瓶出场，“婵娟抱水瓶入场，挹水一尊，捧至琴台献与屈原，俟屈原呷毕，复拾尊荷瓶而下。"⑨这里加入婵娟出场的情节，意在与后文婵娟誓死保护屈原，最后饮毒酒死去、屈原为之念《橘颂》招魂等故事相照应，彰显着全剧一以贯之的精神主题，即“橘生淮南而为橘，生淮北而为枳”的凛冽难犯的精神。后文还有一处关于婵娟年龄的修改。第四幕中，婵娟找寻因受谗出走的屈原，路遇南后、楚王、张仪等人。南后向楚王介绍婵娟，楚王与张仪对婵娟的年龄发生了兴趣。《中央副刊》初刊本为：“张仪：才只十五六岁啦，难怪得。楚王：顶多也不过十六岁吧。”④群益二十五开本则将张仪的话改为“十六七岁”，楚王的话则改为“十八岁”。①郭洙若，《屈原》，人民文学出版社，1952年9月，第92页。②郭沫若，《屈原》，人民文学出版社，1952年9月，第3页。③郭沫若，《屈原》，人民文学出版社，1952年9月，第8页。④郭沫若，《屈原》，《中央日报·中央副刊》，1942年1月，第45卷，第782页。 四川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究其原因在于，原文未加入婵娟的两次出场时并未提及其年龄，张仪和楚王在这里便可以以推测其年龄的方法让观者得知婵娟的真实年龄。群益本加入了婵娟的出场并说明了她的年龄设置为十六岁，那么楚王和张仪再来以猜的形式重复婵娟的年龄信息就显得毫无意义，同时，一来便猜得如此之准，不免有些造作。所以，作者在这里进行的修改显得很有必要，突出了全剧的艺术上的真实性。二，屈原形象的高大化这个版本中屈原的形象进一步高大起来。在《中央副刊》初刊本中，屈原要宋玉念《橘颂》一诗时，“置金猊于膝上，抚弄不置”①，明显抱着小犬阿金。群益二十五开本则改为抚琴的动作，屈原“步入亭中，就琴桌而坐。”④“屈原开始抚琴。"⑨并在说明文字中加入了“以下对话中，仍不断抚琴，时断时续。”④的话，意在刻画屈原胆剑琴心的爱国主义诗人形象。另有一处改动是屈原教导宋玉如何做人，在《中央副刊》初刊本中是这样的：“屈原：倒也不必那样拘泥。就诗论诗的话，也并不怎么好，总之你存心学古人好了。”。群益二十五开本则改为：“屈原：倒也不必那样拘泥。就诗论诗的话，也并不怎么好，不过你存心学做好人好了，做到像伯夷那样啦。”@这里改“古人"为“伯夷”，在于屈原更加彰显了自己同伯夷那样饿死首阳山、不吃嗟来之食的爱国主义精神，也希望弟子宋玉可以做到。屈原对宋玉的此般希望，在屈原遭谗、宋玉变节的现实下破灭了。这里既是以伯夷比屈原，又是与宋玉的对比，暗讽宋玉背信弃义的小人形象。另有屈原关于群众的评价也作了适当的补充。第五幕，郑詹尹献毒酒与屈原，二人进行了诸多的对话。其中一段关于老百姓的对话，郭沫若对屈原的部分进行了添加，主要有两处。一处是加入了希望“个个老百姓都成为大圣大贤”①郭沫若，《屈原》，《中央日报·中央副刊》，1942年1月，第45卷，第736页。②郭沫若，《屈原》，人民文学出版社，1952年9月，第3页。③郭沫若，《屈原》，人民文学出版社，1952年9月，第5页。④郭沫若，《屈原》，人民文学出版社，1952年9月，第6页。⑤郭沫若，《屈原》，《中央日报·中央副刊》，1942年1月，第45卷，第736页。⑥郭沫若，《屈原》，人民文学出版社，1952年9月，第9页。12 第二章群益二十五开本系列①这样的话，另一处则加入了一段关于老百姓的认识，即：“不，不是那样。我不是要人装傻，而是要人一片天真。人人都有好脾胃，人人都有好性情，人人都有好本领。”②这样的添改，主要受时代因素的影响。时值新中国成立不久，史剧《屈原》的再版则不可避免地加入了浓重的政治色彩，意在与新政权的建立相呼应。二十世纪四十年代末到五十年代初，人民群众的地位无疑是很高的，同时，新中国的领导人也对广大群众给予厚望，即“大圣大贤”这样的要求，这里借屈原的口说出。同时，“不是要人装傻”，“要人一片天真”则凸显了屈原对百姓的重视，认为他们并不是愚昧无知的，而是天真可爱的。在塑造屈原亲近百姓的形象时，也为群众形象的刻画做了补充。屈原的年龄也做了修改。在以前的几个版本中，屈原均为三十岁，而群益二十五开本改为四十岁。三十岁符合历史上屈原的年龄状况，而四十岁则更符合剧中屈原的性格特征。一个三十岁的屈原放在剧中不免显得过于稚嫩，对于连齐抗秦、高呼雷电颂的角色安排显得不那么有说服力。而四十岁的屈原，经过了时间的沉淀，生理和心理年龄都颇为成熟的时候，再来历经国家危难，便能沉着应对，更符合艺术真实的效果。三，反面形象的丑化宋玉的改变主要通过外在变化表现出来，如年龄、服饰的变化。《中央副刊》初刊本中，宋玉“年可十八九”@，群益二十五开本改为二十岁。年龄的增大更利于说明宋玉的变节不是由于年幼无知导致的错误，而是在具有一定判断力的基础上的人格变化，因而更显拙劣。加之第四幕更改的结尾，宋玉背师弃义、转投南后的行为也是他堕落的进一步证明。到第五幕，投靠南后的宋玉，一改往日追随老师虚心念书的短衣形象，改为“华丽之服”@，则显示出他变节之快、贪恋荣华富贵的无耻面目。另有一处关于上官大夫靳尚的添改。群益二十五开本第一幕中，靳尚前来拜见屈原并告知屈原张仪要走的事情，这里加入了靳尚请求屈原帮其写重申纵约的文章的情景。群益二十五开本加入如下一段：“靳尚：不，我是老老实实的向你恳求。你看，我这样求你。(作叩头状。)屈原：你这未免太认真了。”。①郭沫若，《屈原》，人民文学出版社，1952年9月，第111页。②郭沫若，《屈原》，人民文学出版社，1952年9月，第11l页。③郭沫若，《屈原》，《中央日报·中央副刊》，1942年1月，第45卷，第736页。④郭沫若，《屈原》，人民文学出版社，1952年9月，第94页。⑤郭沫若，《屈原》，人民文学出版社，1952年9月，第18页。13 四JII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这里的修改使得靳尚的人格更为低下，为了一纸文章不惜下跪求人，摆尽丑态。同时，也为后来他与南后共同算计陷害屈原的判若两人形成鲜明对比，揭露之前一切鞠躬卑微不过伪装之举，讽刺意味尽收眼底。第三节字词句的修改群益二十五开本在字词句方面较之先前的文林“重排本”有了进一步的改动。如第一幕开头“景”的设置中即把“将橘置于阶上”改为“置橘于阶上”，更显简略。在屈原赞美橘子的时候，他说到，“它们那碧绿的叶子，就给翡翠一样"①，群益本则改为“就跟翡翠一样”。显然，“跟"这个字才有“与”、“和"的意思，“给"是没有的。这里出现“给”完全是郭沫若的四川方言所致，因为在四川话中，人们常常将“跟"字念作“给”的读音，表达的依然是“跟”的意思。这里则是作者察觉到普通话与四川话的差异，及时做了修改。同为赞赏橘子，初刊本为“有人吃，它们并不叫苦，没有人吃，它们也不怨恨”④。群益本则改“吃”为“欣赏”。“吃”只在于橘子物质方面的意义，而“欣赏’’则突出它们精神上的意义。“欣赏”无疑比“吃”具有更高一层的效用，这里提升了境界。又有改“肯去”为“肯随波逐流”，直接点明了宋玉后来的结局。改“复”为“再”，改“遁”为“逃”，改“撑扎”为“挣扎”⋯⋯都是文言、白话转换时期出现的语言混用情况。还有几处改订涉及文本内容的微小变化。初刊本第二幕，南后邀请屈原观看宴会彩排，有描绘舞者十人出场的情景。其时，大司命手拿“太极圈"，这里改为“青铜镜”，应该为郭沫若仔细考证所作的修改。同为第二幕的“女史一二”，群益本分别改为“女史甲”、“女史乙”，因为甲乙二人有各自单独的行动，这样修改则便于实际演出的需要。第四幕，婵娟找寻屈原途中路遇钓者，钓者见到婵娟便说出婵娟的由来“是的，《九歌》里面有你的名字的，在《湘夫人》歌里面，我记得有‘女婵娟兮为太息’的一句啦。”@群益二十五开本则改《湘夫人》为《湘君》。本来屈原的这句诗就出自《湘君》，而不是《湘夫人》，这里的修改是一次纠错行为。剧本结尾添加了“幕徐徐下”几个字，则是文本更靠近实际演出需要的增改。页页页62387第第第卷卷卷5‘，54第第第月月月年年年249》》》剐列刊副副副央央央中中中报报报央央央中中中《《《》》》原原原屈屈屈《《《若若若沫沫沫郭郭郭①②③M 第二章群益二十五开本系列 四川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第三章《沫若文集》本系列《沫若文集》本是史剧《屈原》改动最大的版本。全剧改动总共两百余处，比起之前的文林“重排本”、群益二十五开本的改动处数略少，但是在文本内容的变化上却是最大。自人民文学出版社一九五七年三月改订出版《沫若文集》以来，以后出版的郭沫若史剧《屈原》都延续了这个版本，因而是流传最广、也是五幕史剧《屈原》文本变迁研究最为重要的本子。由于《沫若文集》中涉及的文本内容变化较大，剧情的修改伴随着人物形象的变化，人物形象的修改又涉及剧情结构的改动，但归根到底是为人物形象的塑造服务。所以，本章将主要探讨人物形象的变化，辅以剧情结构的变化，来探究这个版本系列的文本变迁意义。第一节剧情结构的修改《中央副刊》初刊本第一幕中，靳尚经婵娟的引见来拜见屈原，告知楚王为临走的张仪设置宴会的消息以及南后贿赂张仪等事实，并请求屈原为其写奉答齐王的国书。在《沫若文集》本中，作者则删去这一节的内容，改换为婵娟出场，以传话者的身份告知屈原张仪要走的消息以及南后要调婵娟进宫的心意。《中央副刊》初刊本中，靳尚与屈原的对话：“婵娟：(趋前，呼屈原)先生，先生，上官大夫来了。(屈原与宋玉回身)靳尚：(趋前，向屈原行拱手礼)三闾大夫，我一早便来打扰你来了。屈原：(将金猊交与宋玉，忙忙答礼)承蒙你光降，我们是很高兴的。让我们到前面客堂里去坐吧。靳尚：不必客气了，这儿满好。我也很忙，有点事情要和你密谈一下，这儿好谈话吗?屈原：只要你不介意，当然好谈的。(向宋玉与婵娟)你们两个可以下去。【二人应声，鞠躬后向左侧园门走去将下。屈原：宋玉，你再转来。(宋玉回转身来)我书案上有一篇文稿还未缮写，你去把它缮写好，我回头再来校阅。【宋玉应声，与婵娟同下。靳尚：老兄，我告诉你一个消息：张仪打算到魏国去了。国王还是听信了16 第三章《沫若文集》本系列你的话，不愿意和齐国绝交，因此张仪很失望，没有面目回秦国，便打算到魏国去了。屈原：那是很好的事，是谁告诉你这个消息的?靳尚：就是南后郑袖啦。她昨晚告诉了我，还叫我给张仪送了一千五百个刀币去做路费。说是昨天下午张仪走去向国王辞行，还说要到魏国去寻找绝色佳人来献给我们国王呢。屈原：那个鬼东西!是那样我恐怕他还是在作怪。靳尚：怎么作怪?屈原：哼，你相信他真真会到魏国去的吗?他是秦国的丞相，无缘无故的便说是免了职，跑到了我们这儿来，但他对我们国王所说的话却都是在替秦国说话。他公然要叫国王和齐国绝交呢。靳尚：但是秦国不是有报酬给我们的吗?秦国愿献商于之地六百里啦。屈原：你要相信他的鬼话!靳尚：其实国王多少是有点相信的。不费一兵，不折一卒，只要和齐国绝一下交，便可以得到六百里的土地，你想，这样便宜的事情谁个不高兴?屈原：天地间就是不会有这样便宜的事情喽!你想，万一我们同齐国绝了交，而秦国的土地不给你，你怎么办?秦国素来是不讲信义的国家，我们关东诸侯如不一致联合起来，给它一个致命的打击，它终久会成为中原的大患。我们在这未来大患前是不好贪图小便宜的。更何况张仪是有名的连横家，他是专门拆散我们的联合，，替秦国打算的啦。靳尚：总之你是占了胜利啦，国王是相信你的话，不愿意和齐国绝交了。屈原：那真真是楚国之福，也是中原之福。靳尚：老兄，我倒羡慕你。你近来在国王面前是言听计从，你的文章又做的好，篇篇做去都讨得国王的欢心。我们的相形见绌啦。屈原：多蒙老兄夸奖。不过我是诚心诚意为我们楚国谋利益的，国王听信了我的话，正是我们国王的贤明，不也就是我们大家的幸福吗?靳尚：是的，是我们大家的幸福，不过我希望你能够把这幸福切实地分一点儿给我。屈原：你这是什么意思呢?靳尚：老兄，向来我是不求人的，不过今天我非求你不可了。你是知道的，张仪来的时候，我曾经劝过国王听信他的话，去接受秦国的土地。现在国王是没有采纳这项意见。昨天上半天他叫我们两个人草拟奉答齐王的国书，要重申合纵的盟约。你素来是手笔快的，怕已经做好了吧?屈原：做是做好了，但是没有缮写啦。17 四』II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靳尚：我是连一个字也没有做出，但我相信即使做出了，变换得很快，比天上的风雨晦暝还要不可测度。而且他对于一个人是好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的啦。屈原：就便那样，我们谨慎些好了。本来一个人的吉凶祸福也是不可测度的。自古以来，忠心耿耿的人不必一定得吉，有时还要遭凶；奸佞谗馅的人不必一定遇祸，有时还要受福。我们只求其自己问心无愧好了。假使自己是忠诚一片，就遭凶也没有什么，万一落到了奸佞谗馅的小人的路径，就受福又有什么呢?一时的荣华逃不掉千秋的清议!靳尚：话虽是那样说，我们自己也不能不未雨绸缪啦。我自己十分感觉着，我会失掉国王的欢心。我出的主意近来总是不投机，我做的文章又篇篇都不合式，这样下去怎么办呢?老兄，我素来是不求人的，我今天特地来求教你，我是要请你援助我一下。屈原：我怎么援助你呢?靳尚：老兄，(向周围回顾了一下，把声音放低了一些。)老兄，你那篇奉答齐王的国书，好不好借给我用用，把这一次的面子送给兄弟啦?屈原：你老兄是在和我开玩笑吧?我的稿子虽然拟好了，但还没有经过国王的核准，用得用不得也还不能知道。万一用不得，岂不是使你老兄背罪吗?靳尚：你的文章是断然不成问题的，因为你素来是主张和齐国联合的，你一定能够说得头头是道。我呢?要瞒你也瞒不了你，我素来是不主张和齐国要好的人。现在要我来写一篇重申纵约的文章，我简直是一个字也写不来啦。所以我希望你老兄在这一次务必把这个面子送给兄弟，让我把你的文章拿到国王面前去，假充是你自己的文章，使我沾沾你的光。屈原：不过一一靳尚：(见屈原将发言，又抢着补充一句)你老兄的笔下很快，你就立刻再做一篇也不算一回事啦。屈原：不过，那样做恐怕点欺君罔上吧?靳尚：(有点失面子的神气)唉，唉，好在这样小小的蒙蔽一下，也并不是怎么坏的事情。反正是你的文章啦。只要能够把齐楚两国的国交更加亲密的起来，不一样是国家的幸福吗?屈原：好的，这点小忙，我倒很愿意帮的。不过我的文章还没有缮写好，刚才你是听见的，我叫宋玉去缮写去了啦，等他缮写好了，我就送给你吧。靳尚：唔，宋玉在给你缮写?那却不大方便了。我假如是拜借了的时候，岂不是会有第三个人知道，我是在作假吗?屈原：我关照他不要多嘴好了。18 第三章《沫若文集》本系列靳尚：(凝了一下神，心机转变，突然大笑起来)哈哈，老兄，我真真多谢你的厚意。其实一个人的文章那里可以假得来，你有你的主张，你的笔调，你的辞藻，我也有我的主张，我的笔调，我的辞藻。‘文章是自己的好，老婆是别人的好。’你老兄此刻虽然没有老婆，但是顶会咬文嚼字，文人的心理你应该是比任何人还要清楚的吧。屈原：那么，你认真在和我开玩笑了?靳尚：哈，哈，对不住，对不住，小小的对不住。今天中午国王要同张仪饯行，大概你会参加的吧?屈原：我还不知道这个消息呢。靳尚：早迟或许有人来通知你。对不住，我的事体很忙，我要告辞了，打扰了你一大清早。(拱手告别)屈原：(答礼)我送你到前面去吧。靳尚：不必不必，我就从你这后门出去好了。从这后门走到我的后门还要近些啦。(说着向后门匆匆走去)屈原：(送至门次)再见。靳尚：再见。(下)”@旦尿：一九五七年三月的《沫若文集》本则去掉靳尚的出场，改为婵娟传达的情“婵娟：(趋前，呼屈原)先生，先生，刚才上官大夫靳尚来过，他留了几句话要我告诉你，便各自走了。屈原：他留什么话?婵娟：他说：张仪要到魏国去了。国王听信了先生的话，不接受张仪的建议，不愿和齐国绝交。因此，张仪觉得没有面目再回秦国，他要回到他的故乡魏国去了。上官大夫他顺便来通知你。屈原：(带喜色)好的，这的确是很好的消息。(回顾宋玉)宋玉，我有件事情要你赶快去办。宋玉：是，先生，请你吩咐。屈原：我的书桌上有一篇文稿，是国王昨天要我写的致齐王国王敦睦邦交的国书，我希望你去赶快把他誊写一遍。张仪既已决心离开，说不定国王很快就要派人把国书送到齐国去。宋玉：是，我抄好了，再送来请先生看。(向婵娟)这琴请你抱着。(把琴①郭沫若，《屈原》，《中央日报·中央副刊》，1942年1月，第45卷，第740页。19 四川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授与婵娟，由左门下场)婵娟：(迟疑地)先生，刚才上官大夫走的时候，他还告诉了我一句话。屈原：他告诉你什么?婵娟：他说：南后曾经对他说过，准备调我进宫去服侍她。屈原：南后也曾对我说过，但她说得不太认真，所以我还不曾告诉你啦。婵娟，如果南后真的要调你进宫去，你是不是愿意?婵娟：(果断地)不，先生，婵娟不愿意。婵娟不能离开先生。屈原：你不喜欢南后吗?她是那样聪明、美貌，而又有才干的人。婵娟：不，我不喜欢她。我相信，她也不喜欢我。屈原：不喜欢你?怎么要调你进宫去呢?婵娟：那可不知道是什么打算了。我每一次看见她，都有点害怕。她那一双眼睛就跟蛇的眼睛一样，凶煞煞地、冰冷冷地死盯着你，你就禁不住要打寒噤。先生，我在你面前，我自己感觉着，我安详得就像一只鸽子。但我一到了南后面前，我就会可怜得像老鹰脚下的一只小麻雀了。先生，我希望你不要让我去受罪。屈原：(含笑)你形容得很好。是的，南后是有权威的人。你如果不愿进宫，等她认真提到的时候，我替你婉谢好了。(步至亭前踟躅，复不经意地走上亭阶，顺手将适才放置在栏杆上的两半橘子拿起，在手中把玩，合之分之者数次，但无食意户①《中央副刊》初刊本删去的长达两千多字的内容主要介绍了靳尚告知屈原张仪要走的事实。《沫若文集》本则在短短的几百字中交代清楚，无疑是加快了情节发展的速度，以免冗长无味。同时，《中央副刊》本主要将靳尚的形象塑造得较为详细，如他告知屈原南后贿赂张仪的秘密，请求屈原帮他写奉答齐王的国书等等，都尽显奸佞谄媚。《沫若文集》本则注重刻画屈原和婵娟的形象，侧面勾画了南后的凶险邪恶，对靳尚则知之甚少。推究其原因在于作者全剧的布局主要集中于屈原、婵娟等正面人物的塑造上，对于靳尚这样的恶势力则不屑用过多言语描写。对于能用简单的话完成的表述，作者果断地采取了加快故事进程的方法予以叙述。改动后的文字主要涉及屈原、婵娟、南后三个人的形象塑造。屈原和婵娟主仆二人就南后欲召婵娟入宫的消息做了讨论。其间婵娟表达了对南后的害怕和不愿入宫的心理，屈原表示接受并欲向南后说明，可以见出屈原作为主人对婢女婵娟的关心和尊重。同时，屈原在遭谗之前还客观地评价南后是有权威的人，则表明他为人正直公允，与恶势力南后形成鲜明对比。①郭沫若，《屈原》，《沫若文集》，人民文学出版社，1957年3月，第三卷，第208页。20 第三章《沫若文集》本系列婵娟对屈原的依赖、对南后的厌恶，则表明她具有明辨是非的能力，为她后来坚定地跟随屈原做了铺垫。本段对于南后的描写更为直白，“蛇一样的眼睛”、“凶煞煞地”、“像老鹰一样”，这些婵娟对于南后的评价，起到了“不见其人，但闻其声”的作用，南后作为正义对立面的形象日渐清晰。与之相关的另一处改动在第二幕，靳尚拜见完南后，在返回的途中遇见屈原，便与屈原寒暄了几句，而这正照应了婵娟传话的情节。《沫若文集》本作了如下增添：“靳尚：三闾大夫，我刚才到你府上去来。屈原：(还礼)遗憾，有失迎呀。靳尚：你那可爱的婵娟姑娘把我的话告诉了你吗?屈原：婵娟已经传达了，谢谢你。”①这里的改动只有照应前文的结构意义，没有内容上的实质性改变。同为第一幕，张仪联秦抗齐的政策失败，欲前往魏国。楚王为之设宴饯行，南后编排演出，并令公子子兰邀请屈原观看排练。子兰请求屈原前往宴会时，二人有数段对话。《沫若文集》本在初刊本的基础上加入了这样几段：“子兰：不，我也不十分知道。不过我想，恐怕是为的张仪要走的事情吧。爸爸在今天中午要替他饯行呢。我妈妈为了张仪要走，很有点着急。昨天下午张仪同上官大夫一道突然来向我爸爸辞行。他说：秦国的国王尊敬爸爸，不满意齐国的不友好的态度，所以愿意奉献商于之地六百里，请求楚国也和齐国绝交。爸爸既然听信三间大夫的话，不愿和齐国绝交，他没有面目再回到秦国去了。他要回到他的故乡魏国。又说他们魏国的美人很多，一个个就跟神仙一样，他准备找一位很好看的人来献给我爸爸啦。屈原：嗯，张仪说过那样的话吗?子兰：是啦，所以弄得我妈妈很着急。她昨天夜里还叫上官大夫靳尚送了一千五百个大钱去做路费呢。屈原：一千五百个大钱?子兰：是啦，一千是送给张仪，五百是送给他的随从。屈原：张仪收了吗?子兰：详细的情形我不知道，我想是收了的，那样多的钱啦!屈原：哼，这样说来，那些鬼家伙是在作怪啦!①郭沫若，《屈原》，《沫若文集》，人民文学出版社，1957年3月，第三卷，第222页。21 四川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子兰：我也感觉着是有点蹊跷。大约就是因为这样，所以妈妈要请先生去帮忙的吧。”①加入的这几段显然有助于剧情发展的需要，子兰的话点明了南后贿赂张仪的原因即是张仪欲求魏国美人献给楚王，南后担心自己地位不保，只得讨好张仪，于是张南的结盟便形成了。这里刻画了张仪对楚王的趋炎附势，也描写了南后的忖度心机。而屈原的那句“那些鬼家伙在作怪啦!"则表现了屈原对恶势力的结盟早有所察觉。这里的内容无疑为后来张南、屈原两个阵营的较量埋下了伏笔。另一处剧情较大的改动在第五幕中。《中央副刊》本有郑詹尹受南后之托，给正在受囹圄之苦的屈原送慰劳的甜酒，以达杀人灭口的情节。在《沫若文集》本中在此之前又添加了上官大夫靳尚与郑詹尹密谋的戏，使得剧情更为清晰：“【靳尚带卫士二人，各蒙面，诡谲地由右侧登场。靳尚：(命卫士乙)你去叫太卜郑詹尹来见我。卫士乙：是。(向湘夫人神像左侧门走入)【俄顷，一瘦削而阴沉的老人，左手提灯，随卫士乙由左侧门入场。靳尚除去面罩，向郑詹尹走去。靳尚：刚才我叫人送了一通南后的密令来，你收到了吗?郑詹尹：(鞠躬)收到了。上官大夫，我正想来见你啦。靳尚：罪人怎样处置了?郑詹尹：还锁在这神殿后院的一间小屋子里面。靳尚：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郑詹尹：(迟疑地)上官大夫，我觉得有点为难。靳尚：(惊异)什么?郑詹尹：屈原是有些名望的人，毒死了他，不会惹出乱子吗?靳尚：哼，正是为了这样，所以非赶快毒死他不可啦!那家伙惯会收揽人心，把他囚在这里，都城里的人很多愤愤不平。再缓三两日，消息一传开了，会引起更大规模的骚动。待消息传到国外，还会引起关东诸国的非难。到那时你不放他吧，非难是难以平息的。你放他吧，增长了他的威风，更有损秦、楚两国的友谊。秦国已经允许割让的商于之地六百里，不用说，就永远得不到了。因此，非得在今晚趁早下手不可。你顶得用毒酒毒死他了，然后放火焚烧大庙。今晚有打雷电，正好造个口实，说是着了雷火。这样，老百姓便只以为他是遭①郭沫若，《屈原》，《沫若文集》，人民文学出版社，1957年3月，第三卷，第210页。22 第三章《沫若文集》本系列了天灾，一场大祸就可以消灭于无形了。郑詹尹：上官大夫，屈原不是不喝酒的吗?靳尚：你可以想出方法来劝他。你要做出很宽大，很同情他的样子。不要老是把他锁在小屋子里。你可让他出来，走动走动。你带着脚镣手铐，逃不了的。郑詹尹：(迟疑地)你们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呢?靳尚：(含怒)你这是什么话?郑詹尹：我觉得你们又未免估计得过高。他其实只会做几首谈情说爱的山歌，时而说些哗众取宠的大话罢了，并没有什么大本领。只要你们不杀他，老百姓就不会闹乱子。何苦为了一个夸大的诗人，要烧毁这样一座庄严的东皇太一庙?我实在有点不了解。靳尚：哈哈，你原来是在心疼你这座破庙吗?这烧了有什么可惜?国王会给你重新造一座真正庄严的庙宇。好了，我不再和你多说了。你烧掉它，这是南后的意旨。你毒死他，这是南后的意旨。要快，就在今晚，不能再迟延。南后的脾气，你是知道的。你尽管是她的父亲，但如果不照着她的意旨办事，她可以大义灭亲，明天便把你一齐处死。(把面巾蒙上，向卫士)走!我们从小路赶回城去!【靳尚与二卫士由左首下场。【郑詹尹立在神殿中，沉默有间，最后下出了决心，向东君神像右侧门走入。俄顷，将屈原带出。郑詹尹：三闾大夫，请你在这神殿上走动走动，舒散一下筋骨吧。这儿的壁画，是你平常所喜欢的啦。我不奉陪了。【屈原略略点头，郑詹尹走入左侧门。”①这一处文字的加入显然具有更大的剧情意义，同时也刻画了两个邪恶小人的模样。作者这里加入的靳尚与郑詹尹毒害屈原的密谋，在屈、郑二人对话前让观众知晓了屈原将被谋害的情节，而主人翁屈原自己却不知道，这里便产生了戏剧的冲突。观众知道剧情的发展，却不能告诉主角屈原，只能眼睁睁看着郑詹尹将有毒的甜酒送给屈原，这时便达到了戏剧的高潮，也是观众情绪最为激动的时候。这一段情节的加入无疑在结尾的时候为整个剧目增光添彩不少。另外是人物形象塑造上的突破。在这里上官大夫靳尚依然是恶势力的代表，只是刻画得更为毒辣、凶狠，俨然是南后爪牙的形象。郑詹尹则是描写得最为出彩的人物。在《中央副刊》本中对他描述甚少，在给屈原送毒酒的时候也只是①郭沫若，《屈原》，《沫若文集》，人民文学出版社，1957年3月，第三卷，第291页。23 四川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规劝者的角色，着墨并不多。但在《沫若文集》本中他一反单一的恶人形象，出现了内心的挣扎。在靳尚劝他把毒酒献给屈原时，他迟疑了、犹豫了，但是迫于南后的压力，又接受了这个安排。郑詹尹这种非好非坏的人物形象正是郭沫若对中国戏剧的贡献，他写出了人性的复杂与矛盾，而非简单的好坏之分。第二节人物形象的修改《沫若文集》本中涉及的人物改动较多。除了屈原、婵娟等主要人物形象有大幅度的改动之外，郭沫若还对楚王、子兰、靳尚、群众等其他形象进行了细致的修改，使两个阵营的对立更加清晰，加深了人物性格特点的刻画。每一个剧情结构的变化都关系着人物形象的间接变化，同时还存在着更为直接的人物形象变化，即人物形象的自我表达。一，婵娟形象更加真善美首先修改的是婵娟的人物形象。这个版本中，婵娟除了提前出场以将“橘颂”之精神贯穿全剧外，还在传达靳尚给屈原的话中表达了坚定的留在先生身边的立场，拉开与南后恶势力之间的差距。比起群益二十五开本更为出彩的地方在于婵娟在这里发出了自己的声音，她不仅拒绝了服侍南后的要求，而且在与宋玉的较量中更显勇气，说出了自己的人生理想一一跟随先生、以拯救国家危亡为大计，可见其崇高的人格魅力。第三幕结尾，《中央副刊》初刊本中婵娟听闻屈原发疯出走的事实后，夺门而出去寻找先生，并没有过多描写：“婵娟：(飞奔下亭，向内园门跑去，口中连呼)先生，先生⋯⋯(闭目之后，此呼声尚未止息)”①到《沫若文集》本时，郭沫若将这简单的一句话申发为婵娟与宋玉的一段对话。在对话中，婵娟要求宋玉以学生的身份去找寻老师下落，但宋玉却临阵脱逃了。婵娟极其愤怒，以微言大义的方式暗讽宋玉的朝秦暮楚，表达了强烈的爱国之情：“婵娟：宋玉，你快去追寻先生吧，快请你去啦!宋玉：(迟疑)我去有什么用呢?先生疯了，不死比死了还坏。活着有什么好处?我已经决心跟随公子子兰进宫，请你原谅。①郭沫若，《屈原》，《中央日报·中央副干0》，1942年1月，第45卷，第764页。24 第三章《沫若文集》本系列婵娟：宋玉!你们把先生看得那样下贱!先生哪里会疯呢?先生是楚国的栋梁，是顶天立地的柱石，你不知道吗?楚国如果失掉先生，那会是多么大的一个损失?我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儿，我是先生的侍女，我的责任是服侍先生，是洒扫庭堂，整理用具，我不像你们一样能够吟诗作赋，谈论国家大事，但我就知道先生一人的存在关系着楚国的安危。先生是我们楚国的灵魂，先生如果死掉，那我们的楚国就会完了。(见宋玉不应，回向众人)你们谁也不去找回先生吗?【余人不应。婵娟：你们都这样忍心吗?【余人不应。婵娟：呵!先生，你的婵娟是不能离开你的，如果你死，婵娟也要跟着你一道死!(飞奔下亭，向内园门跑去)”①这个情节的增置，一方面是宋玉作为先生的学生，寻找先生本来是其应尽的责任，他却临阵脱逃，显出低劣的人格：另一方面是婵娟在最危难的时候，仍然对先生不离不弃，在众人都漠不关心的情况下，毅然凭借一己之力寻找先生，实为感人。她明白跟随先生就是着想楚国的安危，而她愿意与先生共存亡，与楚国同荣辱。就如郭沫若在《<屈原>与<蓬雅王>》中所说，她是“使屈原得到安慰而继续奋斗到死的唯一力量。”②在这里，她与屈原合为一体了。在第四幕，婵娟因为暴露了南后向张仪发放贿赂的秘密，而被南后强行逼供是谁告诉她的。在《中央副刊》初刊本里，这样写道：“【南后：你不说就是你在造谣生事!我要割掉你的舌头!婵娟：唔，你就割掉我的舌头，我也不给你说。】”④《沫若文集》本改为：“【南后：你不说就是你在造谣生事!我要割掉你的舌头!婵娟：唔，你就割掉我的头，我也不给你说。】”④这里，“舌头”和“头”的变化，是两个层次的概念。改过后的说话，使得①郭沫若，《屈原》，《沫若文集》，人民文学出版社，1957年3月，第258页。②郭沫若，《<屈原>与<整雅王>》，人民文学出版社，1957年3月，第317页。③郭沫若，《屈原》，《中央日报·中央副刊》，1942年2月，第45卷，第782页。④郭沫若，《屈原》，《沫若文集》，人民文学出版社，1957年3月，第三卷，第276页。25 四川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婵娟的形象更加深入人心——连死都不怕，还怕割舌头!婵娟视死如归、顾全大局的“巾帼英雄”形象更为突出。最后一幕，《沫若文集》本对婵娟的部分有两处改动。重逢的先生，激动之情溢于言表：一个字的改动就使得一是婵娟见到了久违“屈原：婵娟，我没有想到还能够看见你，你一定是逃走出来的，你是超过了死线了。你知道宋玉是怎样了吗?婵娟：(仍喘息)他⋯⋯他跟公子子兰⋯⋯搬进宫里去了。屈原：那也由他去吧。谁能够不怕艰难，谁才可以登上高山。正义的路是崎岖的路，它只欢迎勇敢的人。⋯⋯那位钓鱼的人呢?婵娟：听说丢进监里去了。’’∞这段对话是屈原对婵娟最后的教诲，一来展示了宋玉的变节的卑劣行径，二来表明了敢于说真话的钓者“被关押"的现状，这样一来，读者无疑会关心起婵娟的境况来。随后便出现了她误食毒酒，代屈原而死的结果。可见，这段对话的添加是符合剧本本身情节发展的需要而设，对于婵娟形象则起一个烘托和侧面表现的作用。最为经典的改动便是最后婵娟误食毒酒后与屈原的对话，从初刊本、初版本的“无声”到文林“重排本”的“有声”，再到《沫若文集》本大段落的对话，这里的情感宣泄更为直接。《沫若文集》本改为：“婵娟：(凝目摇头)先生，⋯⋯那酒⋯⋯那酒⋯⋯有毒。⋯⋯可我⋯⋯我真高兴⋯⋯我⋯⋯真高兴!(振作起来)我能够代替先生，保全了你的生命，我是多么地幸运呵!⋯⋯先生，我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儿，我受了你的感化，知道了做人的责任。我始终诚心诚意地服侍着你，因为你就是我们楚国的柱石。⋯⋯我爱楚国，我就不能不爱先生。⋯⋯先生，我经常想照着你的指示，把我的生命献给祖国。可我没有想到，我今天是果然作到了。(渐渐衰弱)我把我这微弱的生命，代替了你这样可宝贵的存在。先生，我真是多么地幸运呵!⋯⋯啊，我⋯⋯我真高兴!⋯⋯真高兴!⋯⋯屈原：(紧紧拥抱着婵娟)婵娟!你要活下去呵!活下去呵!婵娟!婵娟!⋯⋯婵娟：(更衰弱)⋯⋯啊，我⋯⋯真高兴!⋯⋯”四①郭沫若，《屈原》，《沫若文集》，人民文学出版社，1957年3月，第三卷，第300页。②郭沫若，《屈原》，《沫若文集》，人民文学出版社，1957年3月，第三卷，第301页。26 第三章《沫若文集》本系列《沫若文集》这段婵娟死时的说话与前面第三幕婵娟骂宋玉的话有一定的承接关系，都表明了“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儿”所拥有的愿赴国难的精神和高瞻远瞩的眼界。对于这样的改动，是有其客观原因的，同样是为适应舞台演出的需要。就如当初在重庆国泰剧院上演时，饰演婵娟的张瑞芳就对死时“无声”提出过抗议，而人文本这样大幅度的增添台词，则是因为郭沫若为史剧《屈原》在苏联的上演所作的改动。苏方导演珂米沙日夫斯基为适应《屈原》在苏联的演出，同时应苏联演员的提议，对郭沫若提出了修改婵娟台词的要求。为了《屈原》能在苏联顺利的上演，也方便国外观众理解的需要。那么，史剧《屈原》的隐含话语必定减少，而直接、明白的话语，类似婵娟直接说出自己的意思，就更能焕发实际演出的效果。婵娟形象的塑造实属作家郭沫若的异想天开，从屈原《湘君》里简单的一句“有女婵娟兮”便想出了婵娟这个形象，是他“初念所未及”。这是郭沫若历史剧一以贯之的“失事求似”的创作理念产生的硕果。在屡次的改动后，婵娟的形象更为高大、光辉，进一步向屈原靠近。她是道义美的体现，是“橘颂”的象征，是屈原精神的化身，更是作家审美理想的具体表现；她和屈原一起支撑起了五幕史剧《屈原》的正气凛然的精神世界。二，屈原形象进一步拔高关于屈原的改动，由初刊本的“愚忠”变为文集本中的据理力争的形象。在《中央副刊》初刊本中，屈原随南后观看宴会彩排，却遭南后设计陷害。她借故倒入屈原怀中，此时楚王与张仪等人进来，楚王大怒。屈原遭谗，说了如下一段话：“屈原：大王，那请你赐我死，我要以死来表示我的清白!楚王：赐你死?哼，你有面目值得去死!(回顾令尹子椒及靳尚)你们两人把他监督着下去，不然他在宫庭里面不知道还要闹出什么乱子。他的确是发了疯，南后说的话一点也不错。我不想过分苛责他，你们也不必过分苛责他，把他的左徒官职免掉好了。子椒：(鞠躬)是。靳尚：(同时)我们遵命。【二人上前挟持屈原。”①①郭沫若，《屈原》，《中央日报·中央副刊》，1942年1月，第45卷，第740页。27 四川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段：《沫若文集》本则将此段删去，加入屈原与楚王澄清事实、据理力争的一“屈原2(沉着而沉痛地)大王，我可以不再到你宫庭里来，也可以不再和你见面。但你以前听信了我的话一点也没有错。你要多替楚国的老百姓设想，多替中国的老百姓设想。老百姓都想过人的生活，老百姓都希望中国结束分裂的局面，形成大一统的山河。你听信了我的话，爱护老百姓，和关东诸国和亲，你是一点也没有错。你如果照着这样继续下去，中国的大一统是会在你的手里完成的。【楚怀王屡欲爆发，但被南后从旁制止。【南后、张仪及余人均采取冷笑态度。屈原：(愈益沉痛)但你假如要受别人的欺骗，那你便要成为楚国的罪人。楚怀王2(怒不可遏)简直是一片疯话!⋯⋯这⋯⋯这⋯⋯这⋯⋯南后：(从旁制止)你让他把疯话说够吧。屈原2(愈益沉痛)你假如要受别人的欺骗，一场悲惨的前景就会呈现在你的面前。你的宫庭会成为别人的兵营，你的王冠会戴在别人的马头上。楚国的男男女女会大遭杀戮，血水要把大江染红。你和南后都要受到不能想象的最大耻辱。⋯⋯楚怀王2(暴怒至不能言)这⋯⋯这⋯⋯这⋯⋯南后2(奚落地)南国的圣人，不能再让你这样疯狂下去了。(回顾令尹子椒及靳尚)你们两人监督着把他带下去，不然他在官庭里面不知道还要闹出什么髭子。楚王：(怒不可遏)把他的左徒官职给免掉!子椒：(鞠躬)是。靳尚2(同时)我们遵命。【子椒及靳尚上前挟持屈原。”④郭沫若在一九五三年的《新版后记》中说到，这里的改动“不是那样消极地表示屈原的愚忠，而是积极地提出屈原的正面主张来，表明他的耿直。”②从以往的《离骚》、《九歌》、《九章》等作品来看，屈原总是给人一种“芳菲凄恻”的形象，而缺少抗争性。《沫若文集》本改后的屈原不再是楚王面前唯唯诺诺、只知道“君臣父子”的封建士大夫形象，而转变成了在国家危难之际真正敢于①郭沫若，《屈原》，《沫若文集》，人民文学出版社，1957年3月，第三卷，第232页。②郭沫若，《新版后记》，《沫若文集》，人民文学出版社，1957年3月，第三卷，第327页。28 第三章《沫若文集》本系列站出来直陈主张的爱国主义战士的形象。他临危不惧、顶天立地的行为是特定历史情况下其性格自然发展的结果。俄国文学家高尔基认为情节是“某种性格、典型的成长和构成的历史”。①那么，主导剧情冲突发展的不是作者的意愿，而是剧中人物性格的推动。这里屈原情感的爆发是他坚贞不渝、不同流俗的性格特征所导致的必然结果。在第四幕中，屈原与张仪的对话也发生了改变。在《中央副刊》本中如是写道：“屈原：不成话?你简直不是人!你带着一个人的假面具，到处替秦国破坏中原的联合，你怕我没有看透你，你想谋害我们楚国，你离间我们齐楚两国的国交，好让秦国来坐收渔翁之利。我相信我们的国王绝对不会被你愚弄的。”o《沫若文集》本稍作变化：“屈原：不成话?你简直不是人!你戴着一个人的假面具，想杀尽中原的人民来求得秦国的胜利，来保障你的安富尊荣，你怕我没有看透你?你离间我们齐、楚两国的邦交，好让秦国来奴役我们，你怕我没有看透你?⋯⋯”。在《中央副刊》初刊本中，屈原仍对楚王的施政抱有希望，认为国王不会受张仪的诱骗，还是一个传统的士大夫形象。但在《沫若文集》本中，屈原用“我’’和“你”两个字将矛盾尖锐化，冲突放在屈、张二人身上，表现出与张仪等亲秦派的坚定对抗。短短的几句话点出了张仪离间齐楚两国的实质，使二个阵营的对抗白热化，产生了新的戏剧高潮。屈原坚持正义，不妥协的精神得到深化。最后一幕中，靳尚献毒酒于屈原，二人产生了对话。《沫若文集》本在原文的基础上加入了如下几句话：“郑詹尹：你该不会疑心这酒里有毒的吧?屈原：果真有毒，倒是我现在所欢迎的。唉，我们的祖国被人出卖了，我真不忍心活着看见它会遭遇到的悲惨的前途呵。①高尔基，《文学论文选》，人民文学出版社，1958年，第297页。②郭沫若，《屈原》，《中央日报·中央副刊》，1942年1月，第45卷，第740页。③郭沫若，《屈原》，《沫若文集》，人民文学出版社，1957年3月，第三卷，第271页。29 四川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郑詹尹：真的啦，像这样难过的日子，连我们上了年纪的人，都不想再混屈原：大家都不想活的时候，生命的力量是会爆发的。”①这里的对话一来可以见出郑詹尹的狡猾奸诈，为劝屈原饮下毒酒，暗用激将法逼迫屈原就范。屈原并未听信他的谗言，反而说出了一段意味深长的话，即：死了也比活着看见楚国的支离破碎要好；当生命不能承受的时候，自会爆发不可估量的力量。这便是鲁迅先生所说的“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的力量。屈原在国难当头之时，却惨遭陷害，不能自保，更不能保卫国家的利益，愤懑之情溢于言表，他忍无可忍，最终选择了离楚北上。在全局结尾，卫士将屈原救出，力邀屈原到汉北去。屈原思考再三，答应了卫士的请求。《沫若文集》在初刊本的基础上做了些许补充，丰富了对话内容：“卫士：先生，我们楚国需要你，我们中国也需要你，这儿太危险了，你是不能久呆的。我是汉北的人，假使先生高兴，我要把先生引到汉北去。我们汉北人都敬仰先生，受了先生的感召，我们知道爱真理，爱正义，抵御强暴，保卫楚国。先生，我们汉北人一定会保护你的。屈原：好的，我遵从你的意思。我决心去和汉北人民一道，就做一个耕田种地的农夫吧。”。这里的屈原变化较前几个版本要大，弃楚北上让人意外，然而又是意料之中的事。就前几版的屈原来说，留在楚国、保卫国家才是更好的选择，而这里却是离开楚国，选择到汉北去。郭沫若的改动无疑是受巨大的政治因素的影响。新中国成立后，为了团结大众必然要发挥独特的文学凝聚力，呼吁人民群众对执政党的坚定拥护。屈原的出走是为了更好地保存楚国的有生力量，是有远见的一步。同时，这里也进一步塑造了卫士的形象，他是屈原阵营坚定的支持者，是维护正义、保卫国家的正义力量。三，让好人更好、坏人更坏群众的形象在这个版本中改动也比较大。在前几个版本中，当群众听闻屈原发疯的谗言后都是表现出惋惜、诧异的神情，轻信了流言。在《沫若文集》中，郭沫若彻底颠覆了之前的群众形象，让群众在靳尚告知他们屈原轻薄南后①郭沫若，《屈原》，《沫若文集》，人民文学出版社，1957年3月，第三卷，第298页。②郭沫若，《屈原》，《沫若文集》，人民文学出版社，1957年3月，第三卷，第304页。30 第三章《沫若文集》本系列并发疯的消息时，一反之前的态度，在屈原这边，更加巩固了屈原阵营，集》中，加入了如下几段：而是表现出不相信的怀疑状态，坚定地站肯定了屈原强大的群众基础。在《沫若文“群众：那里，三闾大夫决不会那样!一一三闾大夫不是那样的人!一一老头子，你侮辱了三闾大夫!⋯⋯④我们不相信!一一谁也不相信!仍然哗然不安，议论纷纷。。其余仍有人表示怀疑，或摇头，一一你侮辱了三闾大夫!⋯⋯②或翻白眼。”④另有一处改动，《中央NTtJ》本为：“群众：(亦大惊愕，争向后门逃窜，异口同声地)疯子要打人!疯子要打人!⋯⋯(一哄而散)”。《沫若文集》改为：“群众：(急向后门逃窜，或复回顾，仍表示同情或怀疑)”@改动后的群众形象更加明智，不仅能一眼辨别出是非曲直，更能够坚定立场，是难能可贵的。从初刊本的愚而无知到群益本的一片天真，再到文集本的明辨是非，群众的人物形象做出了一个大跨越。原因在于一方面是郭沫若戏剧上的润色与修饰；另一方面则是受时代因素影响。特殊的历史因素促使郭沫若在文学作品中充分肯定人民群众的地位与力量，赞扬他们的智慧，以致更好地团结群众，在思想上稳固党的群众基础，为中国共产党夺取全国的胜利以及新政权建立后的人心所向做出了贡献。邓小平在一九七八年郭沫若逝世后的悼词这样说道：“他创作的历史剧，是教育人民、打击敌人的有力武器。”⑦冯乃超则说：“他是永久值得令人崇拜的一位伟大的诗人，他对于国族的忠烈和创作的绚烂，真真是光芒万丈。中华民族尊重正义，抗拒强暴的民族精神，一直到现①郭沫若，《屈原》，《沫若文集》，人民文学出版社，1957年3月，第三卷，第244页。②郭沫若，《屈原》，《沫若文集》，人民文学出版社，1957年3月，第三卷，第244页。③郭沫若，《屈原》，《沫若文集》，人民文学出版社，1957年3月，第三卷，第245页。④郭沫若，《屈原》，《沫若文集》，人民文学出版社，1957年3月，第三卷，第246页。⑤郭沫若，《屈原》，《中央日报·中央副刊》，1942年1月，第45卷，第740页。⑥郭沫若，《屈原》，《沫若文集》，人民文学出版社，1957年3月，第三卷，第25l页。⑦邓小平，《在郭沫若同志追悼会上的悼词》，《人民日报》，1978年6月12日。31 四川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在都被他扶持着。"①群众形象的改变正是他号召人民抗争的具体行动，富于战斗性。其他还有楚王、子兰等人物形象的修改。第二幕，楚王、张仪、南后三人的对话中，楚王更显昏庸。《中央副刊》本中，楚王如是说道：“楚王：好了，好了，你们两位不必再客套了。(起立，执张仪手一同起立)总之，我看你是用不着到魏国去了，我也不希望你去给我找什么美人。我是不再听那个疯子屈原的话了，我一定要和齐国绝交，要同秦国联合起来，接受秦国的商于之地六百里。”⑦《沫若文集》则增添了这样几句：“张仪先生，我很佩服你。你说凡是一口仁义道德的人，都是些伪君子，真是一点也不错。”⑦“你能够使秦国听信你的话，对于我特别表示尊敬，我很满意。”④到第四幕，楚怀王不辨是非、昏庸误国则更甚。屈原路遇钓者，二人谈到楚王与张仪的对话，钓者复述了楚王的话。《沫若文集》删掉楚王要求张仪“你用不着再到魏国去了，我也不要你去找什么周郑的美人了”的话，⑤同时添加了一句“我佩服你，你说屈原是伪君子，一点也不错。”@结合剧情变化以及屈原人物形象分析中楚王的角色变化，我们可以见出修改后的楚王昏君形象更加鲜明。面对张仪的离间，楚王非但没有及时醒悟，还栽污了屈原，倒向张仪一边。他说自己佩服张仪，而认为屈原是伪君子，这样颠倒黑白的话是从一国之君楚王的口中说出不免显得轻浮和不明智。郭沫若这里的修改不仅使得楚王的角色更加荒诞、无能，也从反面衬托出屈原的睿智和大义凛然。另有关于公子子兰的改动存在于第三幕中。当宋玉和子兰谈到老师屈原的诗作时，宋玉认为屈原的诗词统统为四个字一句的老调子，而脾气总有点大刀阔斧的地方。在初刊本中，子兰反驳了宋玉的观点，是站在纯粹的诗歌鉴赏的①冯乃超，《发聩震聋的雷霆》，《抗战文艺》，第七卷六期，1942年6月。②郭沫若，《屈原》，《中央Et报·中央副刊》，1942年1月，第45卷，第740页。③郭沫若，《屈原》，《沫若文集》，人民文学出版社，1957年3月，第三卷，第234页。④郭沫若，《屈原》，《沫若文集》，人民文学出版社，1957年3月，第三卷，第234页。⑤郭沫若，《屈原》，《中央日报·中央副刊》，1942年2月，第45卷，第782页。⑥郭沫若，《屈原》，《沫若文集》，人民文学出版社，1957年3月，第三卷，第267页。32 第三章《沫若文集》本系列角度表达自己的观点，即喜欢屈原式的创新：“子兰：你公然批评起先生来，倒也说得还有点道理。上官大夫和令尹子椒们也爱批评先生，不过他们见解不同，他们是说他太新了，不老到。照我看来，我是喜欢新的，不喜欢老到的。”①《沫若文集》中，子兰一反先前支持屈原的态度，而是站在对立的政治立场批评起屈原来：“子兰：你的见解，我不能全部同意。这((橘颂》，我觉得在先生的诗里倒还要算雅致一些。他的好些诗，总爱把老百姓的话掺在里面，我就有点看不惯。上官大夫和令尹子椒们也不恭维他，说他太粗糙，太鄙俚了。你假如做了我的左徒，那你可不能过于放肆。”⑦《文集》本先是以子兰反驳宋玉的话为契机，又论及其他比《橘颂》还差劲的诗作，实为对屈原文学成就的进一步贬低。子兰前后态度的颠覆性变化，主要在于作者在构建两个阵营时欲摆明立场，对于子兰先前不明立场的纯文学表态并不能突出子兰的人物形象，而《沫若文集》在这里充分考虑整个剧作人物关系的布局，对子兰的态度进行了重新刻画。在《沫若文集》中，南后的形象更加邪恶，如婵娟对其“凶煞煞地”、“蛇一样的眼睛”的评价等。在第四幕还有一处直接关于南后的修改。在《中央副刊》初刊本中，南后、楚王、张仪路遇屈原时，南后对屈原进行了一番让人咬牙切齿的嘲笑，其中有这样一段：“南后：啊，你不就是大舜皇帝吗?你为什么在这儿呀!你怎么不答应我一声?你怎么不说话?你使我们想得你好苦呀!汪汪汪汪⋯⋯(假哭)【楚王与张仪大笑，屈原渐渐含怒，将牙关咬紧，同时以怒眼瞥见张仪。南后：你使我们好伤心呀，我们的眼泪都哭干了，一珠眼泪水也哭不出来了。我们的眼泪都哭在湘妃竹上去了。湘妃竹每天清晨都在哭，每天晚上都在哭啊。我们就是湘妃竹，湘妃竹就是我们呀。汪汪汪汪⋯⋯”@①郭沫若，《屈原》，《中央日报·中央副刊》，1942年1月，第45卷，第740页。②郭沫若，《屈原》，《沫若文集》，人民文学出版社，1957年3月，第三卷，第239页。③郭沫若，《屈原》，《中央日报·中央副刊》，1942年1月，第45卷，第740页。33 四川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这一段南后对屈原的嘲讽写得比较出彩，将南后的凶狠毒辣和丑陋面孔尽收眼底，屈原的忍辱负重让人心疼。而在文集本中，郭沫若却选择将这段删去，不免让人费解。但仔细想来却不无道理，在这段中南后对屈原的嘲笑是人物刻画所需要的，但是整个对话不免有“过犹不及”的感觉，特别是其中“汪汪汪汪”的叫声不免叫人有些诧异，这样的南后实属疯癫，并不能更好地增添她的邪恶与凶险，而是让人有种突兀之感。为了南后人物形象的前后统一性，作者这里删去此段。此外，靳尚、郑詹尹、钓者等形象都有微小修改，改动之处颇为繁琐，故不一一论及。但都是郭沫若为深化人物形象特征所作的努力，为整个剧作增色不少。第三节字词句的修改一，屈诗今译的修改郭沫若在创作史剧《屈原》时，引用了许多屈原的骚体赋。而一九五七年的《沫若文集》本发行时，屈原文言诗词全部改为白话文，全剧共计八处。如第一幕开头，屈原朗诵《橘颂》。初刊本为：“后皇嘉树，橘来服兮。受命不迁，生南国兮。深固难徙，更一志兮。绿叶素荣，纷其可喜兮。曾枝剡棘，圆果团兮。青黄杂糅，文章烂兮。精色内白，类任道兮。纷绲宜修，娉而不丑兮。”∞《沫若文集》改为：“辉煌的橘树呵，枝叶纷披。生长在这南方，独立不移。绿的叶，白的花，尖锐的刺，多么可爱呵，圆满的果子!①郭沫若，《屈原》，《中央日报·中央副刊》，1942年1月，第45卷，第740页。34 第三章《沫若文集》本系列由青而黄，色彩多么美丽!内容洁白，芬芳无可比拟。植根深固，不怕冰雪雾霏。”①其实在郭沫若创作五幕史剧《屈原》之前就已经出过研究屈原的著作。二十世纪三十年代他便开始着手屈诗今译工作。一九五三年正式出版《屈原赋今译》，《沫若文集》本的屈原诗改动就与《屈原赋今译》一样。在文集本后记中，郭沫若这样说到：“我把它们翻译成了121语，这样在舞台上念出来更容易使人听懂，也使剧本更统一些。”②在翻译过程中他还采用了意译的办法，使得文集本的屈诗今译与前人有些不同。屈诗今译无疑是适应时代潮流的举动，在提倡白话文的趋势下，郭沫若这样的改动使得屈原赋的推动更为容易。但是这样的改动也存在些许不妥。例如原剧在引用了屈原原诗后往往会有一段白话的解释，以方便读者理解。但在屈赋今译以后，郭沫若并未对其后的白话解释作出修改，因而产生了重复之处，显得有些冗长的意味。不过，总体来说，屈赋今译是作者适应时代需要的改动。二，字词的进一步润色与修饰例如将“立脚”改为“安身”，“假若”改为“假使”，“燕会"改为“宴会”，“直切了当”改为“直截了当”，“劳瘁”改为“辛苦”⋯⋯这些字词的修改，或是作者考虑到字词常用度问题而作的更改，或是将口语改为规范化的书面语。更有作者将“要得嘛”这样带有强烈地方色彩的语用换做更为普遍化的“好”字；将“手足无所措”这样略显冗长的词句改为“手足无措”更为顺畅的四字用语。郭沫若对剧作字词精益求精的改动使得文集版的史剧《屈原》当之无愧地成为了建国后戏剧文学的范本，并为以后的戏剧文学规范化创作提供了经验。①郭沫若，《屈原》，《沫若文集》，人民文学出版社，1957年3月，第三卷，第197页。②郭沫若，《新版后记》，《沫若文集》，人民文学出版社，1957年3月，第三卷，第328页。35 四川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第四章史剧《屈原》文本变化的历史背景五幕史剧《屈原》产生于抗战最为激烈的二十世纪四十年代，外有日本帝国主义侵略、内有国民党绞杀共产党员和进步分子，特殊的时代背景使得该剧本身就带有强烈的政治色彩。其后的几次修改，婵娟更加真善美、屈原更加具有反抗力、楚王更加昏庸、南后更加恶毒⋯⋯都是郭沫若为现实政治服务所作的文本改动。毛泽东在一九四四年给郭沫若的信中说到：“你的史论、史剧有大益于中国人民，只嫌其少，不嫌其多。精神决不会白费的，希望你继续努力。”①周扬也说：“他以高昂的革命激情写出了有名的剧作《屈原》。在这位古代伟大爱国诗人的形象中，可以看到作者本人的面影。屈原抨击楚国统治者残民媚外的反动政策，也是作者对国民党反动派的申诉和抗议。这个具有强烈政治倾向的历史剧，在当时国统区广大观众中引起了强烈的共鸣。”②政治倾向在铸就了作者的文学创造的同时，推动了文本内容变迁的发展。从一九四二年郭沫若初写史剧《屈原》，到一九四三年文林“重排本”的出版，再到一九四九年群益出版社的改版、一九五七年人民文学出版社发行《沫若文集》的定版，五幕史剧《屈原》几经修改。既有出于人物形象完善的修改，也有为适应广大读者阅读的文言今译，还有为适应实际舞台演出的剧情变化。所有修改的主要目的，即是为现实的政治服务。从反对内战、一致对外的抗战宣传，到建国后为巩固新政权的摇旗呐喊，郭沫若都是站在鲜明的中国共产党立场上，以文学的手法对外部侵略和国民党反动派进行口诛笔伐，在广大人民群众中引起了强烈的反响，为共产党的现实斗争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同时，他掀起的历史剧创作的新浪潮为中国现代戏剧的发展提供了典范。第一节为现实政治斗争服务郭沫若一九二六年辞去广东大学文学院院长的职务，投身革命。一九二七年参加北伐战争。因写批评蒋政府不积极应对日本侵略、只顾国内同胞相互残杀的檄文《请看今日之蒋介石》而受到国民政府的通缉，于一九二八年前往日本避难，至一九三七年方才回国。在日本逃亡期间，郭沫若深感国家的危难与弱国的屈辱，不仅饱受囹圄之苦，还受到日方的监控，行动极为不自由。正是这样的遭遇让他认识到祖国强大的必要性，也是他后来毅然抛家弃子极力回到中①毛泽东，《给郭沫若同志的一封信》，《人民日报》，1979年1月1日。②周扬，《悲痛的怀念》，《人民日报》，1978年9月18日。36 第四章史剧《屈原》文本变化的历史背景国的原因。当他从日本虎口脱险的时候，激动地写下了这样的诗句：“又当投笔请缨时，别妇抛雏断藕丝。去国十年余泪血，登舟三宿见旌旗。欣将残骨埋诸夏，哭吐精诚赋此诗。四万万人齐蹈厉，同心同德一戎衣。”抛家弃子实属无赖之举，虽然满心不舍，但是为了祖国的自由，郭沫若毅然选择与祖国同胞同仇敌忾。深沉的爱国主义是激发他写出无数优秀历史剧的强大动力。在短短两年时间内，郭沫若就写出了《棠棣之花》、《虎符》、《高渐离》、《孔雀胆》等一系列历史剧，其中包括五幕史剧《屈原》。在创作史剧《屈原》的二十世纪四十年代，国家危难，惨遭侵略。同时，国民党受日本侵略者的诱降政策集中力量进攻解放区，抓捕大量爱国青年，引起民众愤慨。一九四一年更是发生了震惊中外的皖南事变，新四军遭到国民党反动派绞杀，国内分裂日趋严重。为了团结抗战、一致对外，郭沫若以历史剧的形式将现实的抗战复活到战国时代，以屈原伟大的爱国主义战士形象呼吁民族团结以抵抗日本侵略。一九四二年一月，郭沫若只用十天时间便写完史剧《屈原》，随即冲破国民党严格的书报审查制度，发表于孙伏园主编的《中央副刊》上。史剧《屈原》的发表引起了巨大的社会效应，有“拜读《屈原》激动万分，遂至失眠”①的徐迟，也有读完剧作即写下三千字评论的李长之⋯⋯《屈原》刊出引起的巨大社会影响，造成了国民党内的不安，出现了副刊主编孙伏园被撤职、禁止刊登赞扬《屈原》文章的一系列事件。《屈原》于一九四二年三月上旬开排，由陈鲤庭导演，金山、白杨、张瑞芳饰主要演员。四月三日，《屈原》在重庆正式公演，轰动了山城并由此引发了关于《屈原》的酬唱和论争。周恩来亲自领导了这次论争，黄炎培、郭沫若、沈钧儒等人先后发表多首唱词。董必武这样赞扬《屈原》演出：“诗人独自有千秋，嫉恶平生恍若仇。邪正分明具形象，如山观者判薰莸"，又有“婵娟窈窕一知音，不负先生泽畔吟。毕竟斯人难创造，台前笔下共关心”的诗句。《屈原》的成功演出引起了国民党反动派的阻挠。国民党当局立即召开了戏剧界同人茶话会，企图以图书审查的名义禁演话剧《屈原》。这遭到郭沫若等人的坚决抵制，并以退出会议以示抗议。最终在国民党当局一再阻拦下，《屈原》遭到禁演。但是围绕史剧《屈原》的一系列斗争不仅团结了国内爱国主义战线，更有利地打击了国民党反动统治，在思想上宣传了共产主义，为中国共产党对内、对外斗争打下基础。饰演屈原和婵娟的演员金山、张瑞芳曾回忆到：“我们这些出现在舞台上的人，都好比冲锋陷阵的兵士”，“布置这场进攻战的是诗人郭沫若，而领导这一战役的，就是来自毛主席身边的中央军委副主席周恩来”。②强烈的政治性使得史剧《屈原》在以后的二十年问进行的屡次修改都意在深化正义与邪①徐迟，《附录：徐迟先生来信》，《沫若文集》，1957年3月，第三卷，第319页。②谭洛非，《抗战时期的郭沫若》，四川省社会科学院出版社，1985年9月，第156页。37 四川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恶势力的对立：突出反动派的倒行逆施，彰显屈原式的爱国精神，以达团结一致、坚持抗战的目的。．第二节“失事求似”的创作原则为了避免国民党书报审查以及适应实际斗争的需要，郭沫若选择以历史剧的形式来反映艰难的抗战。在二十世纪四十年代，他的创作带动了一大批历史剧创作——田汉，阳翰笙，欧阳予倩等相继创作过历史剧。历史剧既是以历史史实来比喻现实生活，又要结合当前实际进行改编，因而要密切联系历史却又不单单是还原历史。在郭沫若创作历史剧《屈原》期间，出现了许多质疑历史剧创作的声音，或有人认为郭沫若是歪曲了历史；也有人指出历史剧说的是已经发生了的事，并不适应现实生活的需要。针对这些质疑，郭沫若提出了自己关于历史剧的看法，他说：“写历史剧并不是写历史，这种初步的原则，是用不着阐述的。剧作家的任务是在把握历史的精神而不必为历史的事实所束缚。剧作家有他创作上的自由，他可以推翻历史的成案，对于既成事实加以新的解释，新的阐发，而具体地把真实的古代精神翻译到现代。”①记录历史是史学家的事，剧作家不必苛求与历史的分毫不差，重要的是把握历史的精神，在现实生活中唤起民众的热情，达到以史鉴今的目的。在史剧《屈原》中，郭沫若就彻底贯穿了这样的史论精神。不单有些人物超越了历史的印象，如敢于直斥楚王昏庸的屈原、背信弃义的宋玉；更有史书上没有而纯属杜撰的形象，如只凭屈原诗中一句“有女婵娟兮”而臆造出的侍女婵娟。整个剧作超出史实的地方很多，但是作者创造的人物情节却旨在表达一个主题：抗恶扬善，保卫国家。正是郭沫若的大胆着笔才使得史剧《屈原》在二十世纪四十年代大放异彩，并引领了一次轰轰烈烈的历史剧创作浪潮。毕竟文学不同于历史，只要符合艺术真实的原则就能挖掘出高于生活的精神力量。五幕史剧《屈原》以爱国主义为线将人物分为两派。以屈原为精神领袖的爱国主义战线：屈原、婵娟、群众等；以为求一己私利为宗旨的卖国求和派：南后、张仪、楚王等。郭沫若借史剧反映现实，揭露国民党反动统治、实行不抵抗政策的实质，呼吁国内合作、坚持抗战。他以屈原为民族精神之领袖，在剧作中运用了使投降派更丑陋、抗敌派更高大的原则描绘人物，并投诸于历次修改中。婵娟是《屈原》中纯属杜撰的一个角色。郭沫若援引屈原诗赋《离骚》“女须之婵娟”，《湘君》“女婵娟兮，为余太息”，《哀郢》“心婵娟而伤怀兮，眇不知其所踱"而创造出了屈原的侍女婵娟。婵娟是屈原辞赋的象征，是道义美的①郭沫若，《我怎样写<棠棣之花>》，《沫若文集》，1957年3月，第三卷，第168页。38 第四章史剧《屈原》文本变化的历史背景化身。她细心照料主人屈原，在屈原遭到诬陷时并没有随波逐流，而是坚定地相信主人的人格。她指斥南后的恶毒、宋玉的无耻，表现出为楚国而牺牲的爱国主义情感，并在最后关头代替屈原而死。这种高洁的品格正是《橘颂》的象征。在《中央副刊》初刊本中，婵娟出场次数不多，首次出场在屈原与靳尚对话后，最后饮毒酒而亡时未发一言而草草结束。到文林“重排”本时则由“无言”变作“有言"，是其愤怒到了不发不可的程度。群益二十五开本改婵娟出场于屈靳对话之前，按郭沫若的说法便是运用了前后照应的方法，让婵娟作为“橘颂"的象征贯穿整个剧作。《沫若文集》本中，婵娟进一步明智起来。她不仅在屈原遭受谗间时不轻易相信流言，还劝说宋玉去找寻先生，更在饮毒酒身亡前说出了一段感人肺腑的话“我爱楚国，就不能不爱先生”④，“我把我这微弱的生命，代替了你这样可宝贵的存在。先生，我是多么的幸运呵!”②她的善良可爱、为国牺牲的勇气，在这里更加深入人心。屈原虽说并非郭沫若完全臆造，但是在其笔下也有了超越。在《中央副刊》初刊本中，他是一个忠于楚王，保卫国家的封建士大夫形象。到群益二十五开本时，郭沫若为其加入了抚琴的情节，让其胆剑琴心的形象更进人心。他自比伯夷，也教导弟子宋玉学习伯夷的精神，是他爱国主义的具象化。他爱护百姓，不再认为他们愚而无可救，希望人人都有好脾胃、好性情、好本领。《沫若文集》本中他更是由对楚王的“愚忠”到敢于反抗的据理力争。屈原由一个纯粹的保家卫国的官僚形象变为顶天立地的战士形象。与屈原结伴的还有群众形象。在初刊本中，他们轻信了上官大夫靳尚的话，在得知屈原发疯的消息后纷纷要求为其招魂，在屈原的指斥后又以屈原的发疯为口实远离屈原。在《沫若文集》中，群众的立场大为改观，变成了不轻信流言，极力支持屈原的强有力的后盾。群众的醒悟与明事理是郭沫若出于新中国建立后人民立场下的改变，是人民作为国家主人形象、具有明辨是非能力的写照。作为正义对立面的宋玉，本来是爱国诗人屈原的得意弟子。在《中央副刊》本开头，屈原便送有《橘颂》一诗给他，但此诗在宋玉变节后由他转送给了婵娟。宋玉的背信弃义在随后的改本中愈显更甚。在群益二十五开本中，郭沫若将第四幕结尾楚王、南后见楚小臣～节改为宋玉为进宫服侍南后而拜见南后、楚王的情节，尽显媚骨谗言。背弃师父之后，他又改短衣布褐为华丽之服，其光鲜的外表下是低下的人格。在《沫若文集》本中，婵娟劝其去找寻出走的先生屈原，却遭到他的拒绝，这种卑劣的行为枉费了先生对其的教导，是爱国精①郭沫若，《屈原》，《沫若文集》，人民文学出版社，1957年3月，第三卷，第301页。②郭沫若，《屈原》，《沫若文集》，人民文学出版社，1957年3月，第三卷，第301页。39 四川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神的傀儡。南后在《中央副刊》本中是陷害屈原的实施者。在以后的修改中更显恶毒。在“文林重排本"中，她是要将婵娟亲自处置的王后。到群益二十五开本时她又极力拉拢张仪、宋玉，颇有心计。《沫若文集》本则通过婵娟之口刻画了南后的“蛇一样的眼睛"、“凶煞煞”的形象；逼迫自己父亲递毒酒给屈原的行为，显出了她为达目的不认亲情的狠毒。她为一己私利而丧权辱国的行为，不仅将屈原这样的爱国大臣投入监牢，更是让整个楚国陷于水火之中。她的残暴与毒辣在《屈原》的屡次改本中日显清晰。靳尚是作为南后的帮凶形象出现在《中央副刊》本中的。在群益二十五开本中，他为求得屈原帮其写一篇送达齐王的国书而不惜下跪，毫无羞耻可言。《沫若文集》中，郭沫若则将其在正文开头与屈原的对话删去，推迟了他的出场时间，是为模糊小人形象、彰显正面人物作的改动。在第五幕又添加一节他唆使郑詹尹谋害屈原的情节，揭示了其为依附南后而不择手段的奸佞官员形象。值得一提的是南后之父郑詹尹的形象。在《中央副刊》中，他的人物形象刻画极为淡薄，只是作为递给屈原毒酒的使者形象出现。在《沫若文集》本中，加入的一段上官大夫靳尚与郑詹尹的预谋中，他表现出极力为屈原开脱却终而抵不过南后威胁的矛盾心理。其人格的复杂性和狡猾的处事风格在这里得到全面展现。其他还有子兰和楚王的形象。子兰从单纯的纨绔子弟形象转变为更倾向于南后阵营的恶势力代表之一，楚王则在历次修改中更显昏庸愚昧。郭沫若在熟悉战国历史的情况下，充分运用了“失事求似”的原则，力求剧作艺术上的真实，将各人物、各情节在不出人物性格与历史走向的基础上进行了最大限度的戏剧化，使得史剧《屈原》取得了极高的艺术成就，并引领了二十世纪四十年代历史剧创作的浪潮，对以后中国戏剧文学的发展产生了深远影响。 结语五幕史剧《屈原》从一九四二年初刊到一九五七年三月人民文学出版社《沫若文集》版，经过屡次修改并产生了众多版本。一方面，郭沫若仔细研读史料，力求历史剧在推陈出新下有着坚实的史实基础；另一方面，他提出“失事求似”的创作原则，追求在不出大体历史背景前提下对人物以及剧情的再创造。历史的真实与艺术的真实在这里得到了很好的融合。《屈原》产生于中国面临内忧外患的二十世纪四十年代，因而必然要与彼时的历史情境相呼应：蒋政府在国家遭受日本帝国主义侵略之际只顾剿杀共产党，消极抗战；中国共产党一心抗战，却因为国民政府的打压而显得“有心无力”。史剧《屈原》故将此情势化为剧中对立的两派。顶天立地的屈原、善良纯真的婵娟、明辨是非的群众，是抗战背景下正义力量的代表；昏庸无能的楚王、邪恶狠毒的南后、居心叵测的张仪，是恶势力的象征。郭沫若欲借七雄争霸的战国时代，隐喻四十年代国家纷乱、只顾内战、不积极对抗日本侵略的战乱中国，以达呼吁团结一致、共同抗战的目的。史剧《屈原》出版及被搬上舞台演出，引起了巨大的轰动，为抗战宣传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屈原》作为历史剧的形式，则因为本身较高的艺术价值，在中国现代戏剧史上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历史剧自《屈原》以后，在中国现代文学史上渐次开花结果。其独特的“失事求似”的创作原则成为后来历史剧创作者追求的圭皋。史剧《屈原》成型过程中的屡次修改，因为或多或少的政治色彩和加入了郭沫若独特的历史剧创作理论而颇有价值。屈原、婵娟等正面人物进一步高大，楚王进一步昏庸，南后进一步恶毒⋯⋯是史剧《屈原》历次改动的走向。黑白分明的两派是对新中国建立后政治线路的呼应，以此为主旨的定版《沫若文集》本，成为流传至今、阅读最为广泛的权威版本。41 四JII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参考文献[1]金宏宇．新文学的版本批评[M]．武汉：武汉大学出版社，2007年。[2]金宏宇．中国现代长篇小说名著版本校评[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4年。[3]曾健戎．郭沫若第一次修改<屈原>考析[J]．郭沫若学刊，1992(1)。[4]彭林祥．郭沫若戏剧版本谱系考略[J]．四川戏剧，2009(4)。[5]李畅．历史剧<屈原>版本校评[J]．四川戏剧，2008(1)。[6]郭沫若．屈原[J]．中央日报·中央副刊，1942年(45)。[7]中国新文学大系1937-1949编辑委员会．中国新文学大系：第十六集[M]．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1990年。[8]郭沫若．屈原[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52年。[9]郭沫若．沫若文集[M]：第三卷．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57年。[10]龚明德．郭沫若五幕史剧<屈原>版本试疏[J]．郭沫若学刊，2012(1)。[11]龚明德．<太阳照在桑干河上>修改笺评[M]．长沙：湖南人民出版社，1984年。[11]龚明德．新文学散札[M]．成都：天地出版社，1996年。[13]龚明德．有些事，要弄清楚[砌．内蒙古教育出版社，2009年。[14]龚明德．昨日书香[M]．台北：秀威资讯科技股份有限公司，2010年。[15]谭霈生．论戏剧性[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9年。[16]郭沫若研究论集[M]．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982年。[17]郭沫若研究论集：第二集[M]．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984年。[18]王锦厚．<棠棣之花>汇校本[M]．长沙：湖南人民出版社，1985年。[19]胥智芬．<围城>汇校本[M]．成都：四川文艺出版社，1991年。[20]阎焕东．郭沫若自叙一一<我的著作生活的回顾>汇辑[M]．太原：山西人民出版社，1986年。[21]中国当代文学研究资料——郭沫若专集[M]．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984年。[22]黄侯兴．郭沫若的文学道路[M]．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1983年。42 致谢在此篇论文接近尾声的时候，我的三年研究生学习也即将结束，不由的思绪万千，感慨良多。这里既包含着我对诸位老师谆谆教导的感激之情，也夹杂着对全班同学深切友谊的不舍之情，更有对陪伴我度过人生中最美好七年时光的母校的屡屡眷恋。回想刚来川师的时候，我还是一个稚气未脱的高中毕业生，是母校用她那宽阔的臂膀拥抱了我，在这里我结识了汉语言文学06级2班的全体同学，并拥有了许多终身的挚友。四年后，当我决定继续我的硕士研究生学习的时候，我再次选择了我的母校川师，并有幸得到了龚明德老师的指导。在三年的研究生学习中，我的导师龚老师总是给予我许多力所能及的帮助，教会我许多做人、做事的道理，在此次论文中也是给予我许多非常宝贵的建议，在这里我要特别感谢龚老师对我的培育之情!同时，我也要感谢三年来授课于我的所有现当代文学专业的老师们!正是你们孜孜不倦的讲解和无微不至的关怀，才使得我这个本来知之甚少的学生不仅充实了专业知识，也获得了快乐学习的三年。同时，我也要感谢我的师姐阎笑然、冯群英、杨海涛，师兄汪伟在学习和生活中对给予我的帮助和建议，使得我能够直面诸多困难，迎难而上，不断取得进步：也感谢师妹叶春芳、王文英、陈瑜，以及师弟胡绳的陪伴，让我的研究生生活更加丰富多彩。此外，我要对2010级中国现当代文学专业的全体同学表示感谢，是他们在生活上的点滴关心和照顾，使得我的研究生生活倍感温馨。最后，我要感谢我的父母，兄弟姐妹，以及所有关心我的学习和成长的亲人朋友，正是你们日以继夜的付出和关心，给我提供了最能一心一意投身研究生学习的条件，并鼓舞我不断奋发、取得进步。对此，我表示衷心感谢14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