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新经济增长模式的制度设计_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斯蒂格利茨在云南大学的演讲 3页

2008年第1期第34卷№11,2008Vol134中国新经济增长模式的制度设计———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斯蒂格利茨在云南大学的演讲3〔美〕约瑟夫·斯蒂格利茨,邓铭翻译编者按:应云南大学经济学院邀请,2001年诺贝尔奖经济学奖获得者、前美国总统经济顾问委员会主席、世界银行首席经济学家和高级副总裁、美国哥伦比亚大学经济学教授约瑟夫·斯蒂格利茨(JosephE.Stiglitz)出席了云南大学于2007年举办的“东陆经济高端论坛”,讲演会上,斯蒂格利茨博士欣然接受云南大学校长吴松教授的聘请,受聘为云南大学荣誉教授。关键词:增长模式;新经济;制度创新素。中国需要强调绿色GDP、人类发展指标和一、中国实现新经济增长模式的四个关键中值收入(MedianIncome)等指标的作用。(一)中国国内对于不平等问题的关注越来中国目前正着力于建设更加和谐的社会,强越多。这种发展的不均等不仅体现在农村与城市调社会不同群体的利益平衡。涓滴经济学①的观之间,也表现为不同区域城市之内的不平等。点认为,不断地提高社会经济整体水平可以最终(二)经济发展的同时,人们对环境问题的使社会中所有的人都受益,但事实上,由于人们担忧日益凸现出来。环境问题处理是否得当,关从这种社会整体经济的扩展中的得益是不均等系到中国经济增长方式的转变方向。的,长期来看,反而经济的增长会加剧不平等。(三)经济增长方式的转变从根本上取决于因此,中国必须采取更好的促进增长的新模式,人们对于科技创新的理解和运用。创新模式的提以使得经济发展过程中就业、环境等因素得到有出和推广是当务之急。效保障。(四)经济增长依靠以出口为导向转为依赖国内消费与投资。出口导向型的经济增长模式必三、出口方式的转变对新须转变为国内消费和投资导向型增长模式。经济增长模式的重要性二、中国新经济增长模式的新目标长期以来,中国经济增长很大程度依赖于出口,然而,以往的以出口导向为主的经济增长模中国经济新经济增长模式的目标不仅仅是式是不可持续的,因为,国际市场会饱和。今GDP这个单纯的指标。GDP的重要性是不言而天,在中国的外汇储备已经足够应对各种应急的喻的,但是,在GDP之外,还应该确立一个全新的、明确的、能体现新经济增长模式的核心内情况的条件下,不得不反思出口的作用。容的增长目标。这个目标是持续地提高人民的生(一)出口是技术进步的基础,发达国家和活水平,并能保证环境的可持续发展,同时,对欠发达国家的区别不仅在于资源,还在于知识和于社会也必须是可持续的,也就是要缩小社会人创新的意识。经验证明,知识通过产业部门,特群之间、城乡之间的收入差距。当前采用以别是外向型产业部门的传播会比较快。GDP指标来衡量社会福利的经济增长目标是不(二)出口行业曾帮助中国采纳了西方标准妥的,因为,尽管GDP能体现经济总量的增加,并建立自己的标准体系。由于发展出口是有利于但过分强调GDP容易忽略了一些其他的重要因企业之间竞争的,而对行业内竞争的重视最终提3作者简介:约瑟夫·斯蒂格利茨(JosephE.Stiglitz),美国哥伦比亚大学教授(NewYork,NY10027)。①涓滴经济的概念曾经在里根政府任期内流行于美国国内。·61· 2008年第1期第34卷№11,2008Vol134高了行业效率。此外,产业部门生产能力的增长有利的,因为,这样可以压低工资。我认为,就超过了国内消费的能力,而通过产品出口,产业业对于社会的和谐是非常重要的,特别是在分配部门可以不必担心国内市场的需求不足。上。降低对低工资劳动力的需求会对企业有利,(三)今天,中国已进入了一个新的发展阶但是会加大社会的不平等。西方的技术创新过多段,出口面临新的挑战。产品出口对于中国仍然地关注减少劳动力的需求,但是,没有足够地注很重要,然而,更广泛的金融体制正在产生,这意到减少来自于环境的需求。因为,环境的投入种体制能够提供更多的消费基础。中国在技术发没有被给予适当的价值,比如说地下水的使用就展方面已经取得了长足的进步,同西方国家相没有很好的得到市场价格,结果世界的很多地方比,虽然技术差别仍然存在,但已大大减少,更地下水位已经过低,已经难以维持最基本的农产重要的一点是,中国已经学会了如何去学习,并品的生长,这需要更多以市场为基础的激励来帮创造了自己的创新体制。助解决这个问题。(四)中国以往的出口体制相当于向进口中(二)对于经济的增长与发展而言,技术创国产品的国家提供了一个卖方信贷,就是把物品新是个内生变量,在创新水平和方向上,政府的卖给工业国,而事实上又借钱给他们来购买我们态度和政策都产生深远的影响。需要强调的是,的物品,问题在于,在中国国内有这么多需求的创新应该基于减少环境成本和增加其他的社会成时候为什么要借钱给世界上最富有的国家去让他本及投入的增加。一个与中国相反的例子是在美们进行过度消费?因此,解决中国出口增长方式国零售业的创新强调了节约劳动力,但是对土地转变的根本途径在于推进国内的消费和投资。损失很大,这是不可取的。(五)中国拥有领先于世界的高储蓄率。但(三)关于创新体系。中国的“十一五”规高储蓄、低消费又意味着经济增长更多地依赖出划中的重要组成部分是设计具有中国特色的市场口,这就造成了过度储蓄。另一个刺激国内消费经济结构,其中,一个重要特性就是更加具有创的关键是金融机构的改革,在这方面中国已经取新能力的市场经济。西方的创新机制是非常有效得了很大进步,需要继续加强,要特别警惕具有的,因为,它建立在强有力的政府对基础科学的剥削性质的金融机构的产生和不完备的《破产支持和对知识产权的保护上。虽然效率很高,但法》会对社会经济产生的危害。是也存在严重的扭曲。以制药业为例,大量的资(六)从投资的角度来看,中国的投资规模金放在广告上,只有少量的资金投入到研究上,每年都在持续扩大,现在更需要强调的不是投资而且研究的方向放在了针对生活质量提高的药品水平,而是它的有效配置。现在最需要注意的是上,而不是放在救死扶伤的药品上,特别是挽救有一些短期的冒险行为,他们是出于个人短期收穷人性命的药品上。这种创新体制通过专利给垄入的投资激励,特别是一些为了增加自己收入的断者有垄断权,他们的垄断对创新是起着压抑效地方政府,这种短期行为造成了无效的投资形果的。我们所需要的是以发展为导向的知识产权式,从而在提高投资规模的同时,使投资没有得制度,在这个问题上,并不存在一种全球通用的到有效配置。政策标准。也就是说,美国的知识产权制度适合四、技术创新与中国新经济于美国,但并不一定适用于中国。而实际上,美国人也越来越多的认识到美国的知识产权制度对增长模式之间的关系美国也并不完全合适,那么它对中国就更不合适传统的西方技术发展模式曾经符合西方社会了。知识产权制度只是创新制度的一个方面,应经济的发展历程,但它与中国的社会发展目标是该有一些政策的组合,包括专利、奖励和政府支不一致的,中国必须提倡和建立一套独特的创新持。应该更多地鼓励那些满足社会需求的创新,体制。这些技术方面的创新能减少对环境的影响,创造(一)西方的创新模式过多地强调降低劳动就业机会,提供更多的激励措施来使人们使用新力的投入,而往往忽略了对资源和环境投入作为的知识。然而,现有的知识产权却有过渡专利化投入要素的重视程度。在西方,劳动力被视为生的倾向,而知识一旦专利化就意味着把一个公共产的主要成本,因此,企业将大量的精力放在减产品变成了私有化的物品。少对劳动力的投入上。假定生产率提高5%,而在知识产权方面还有许多问题需要解决,其产出的增加要多于5%才能正好保持就业的增中之一就是垄断。一个国家的体制对另外一个国长。对于社会来说,失业是个非常重要的问题,家不一定合适,国情不同、历史不同目标也有所但是,对一些企业界来说,高的失业率对他们是不同,对所有产权制度都是如此,这包括知识产·62· 中国新经济增长模式的制度设计★〔美〕约瑟夫·斯蒂格利茨邓铭翻译★权。整个模式都需要进行改变,要强调这些产权们对河对岸已经看得更清楚了。市场经济有许多的限制,责任和权力的平衡要适应国情历史和每模式,例如日本模式、欧洲大陆模式、北欧模一个国家的目标。式、美国模式和英国模式等,然而,各种市场模(四)信息的作用。正确的信息往往对经济式的结构从根本上来讲是不一样的。西方的市场的运行是非常重要的,我曾经在我的书中谈到过经济模式被某些人推崇为所谓自由市场的模式,以期权作为补偿的激励体制是一种扭曲的激励,事实上是非常极端的。如美国极端主义者曾经提当前,各个国家的经济系统非常复杂,政府经常出社会保障的私有化,这遭到了绝大多数人的强没有合适的信息来做决策。私人和政府官员都有烈反对。每一个国家对产权都有很多的限制,并不正确的激励来提供扭曲信息或者是部分隐瞒信且要求产权的拥有者要承担其相应的责任。中国息。实际上,美国与伊拉克战争就是一个错误的正逐渐认识到他所选择的方式是可以非常不同信息所造成的。这向我们强调了多重渠道完整的的,所以,选择何种市场经济就会直接影响到中信息的极端重要性。积极的、负责任的媒体在这国社会经济增长模式的构建。其中将扮演重要的角色。政府应给予媒体接触各中国在过去的岁月里,在摸着石头过河的过种信息的权利,使其发挥更大的作用,另一方程中,创造一个有中国特色的市场经济,并且中面,信息的自由流动也有利于提高各行业的工作国的这种市场经济模式与中国的国情和价值观是效率。相符合的。然而,今天的中国需要一种新的经济增长模式,中国的“十一五”规划已经反映了五、再论“摸着石头过河”这种新的模式,我的演讲正是试图给这种新的模“摸着石头过河”这句话反映了中国在其转式提供一些基础性的框架设计。型过程中所坚持的实用主义的精神,我认为,这(责任编辑方舟)是过去20多年间中国成功转型的重要原因之一。那么,现在中国“过河”已经走了一半了,我·6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