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菲迪亚斯到吉贝尔蒂——古希腊时期和文艺复兴时期艺术家社会地位之比较 4页

万方数据——26一美学随笔从菲迪亚斯到吉贝尔蒂——古希腊时期和文艺复兴时期艺术家社会地位之比较文／张建涌菲迪亚斯和吉贝尔蒂同为各自时代最伟大的雕刻家，他们都在最具有代表性的作品中加入了自己的形象，但是他们却因这一行为有着截然不同的命运：一深陷囹圄，一名利双收。其根本原因在于古希腊时期和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艺术家在社会上的地位发生了转变。 万方数据菲迪亚斯(Phidias)是希腊古典时期最伟大的雕刻家，曾负责帕提侬神庙的艺术装饰设计，并且制作了神庙供奉的雅典娜神像。据普鲁塔克(Plutarchus)的《希腊罗马名人传》记载：雅典娜神像身着由黄金和象牙制成的长衫．右手持胜利女神，左手扶着盾牌。盾牌的内外两面都有情节性的构图：朝外的一面描绘了希腊人和阿玛戎人的战斗，另一面是众神和巨人作战的情景。菲迪亚斯在希腊人和阿玛戎人战斗的场景中．把自己的肖像刻成一位头戴钢盔双手正举起石块的老人【1】。菲迪亚斯因为这种大胆的行为而被投入了监狱，罪名是亵渎神灵。近两千年之后，同为那个时代最杰出的雕刻家的意大利人吉贝尔蒂(Ghiberti)同样在作品中雕刻了自己的形象。1403年，年轻的吉贝尔蒂战胜了包括布鲁内莱斯基IBrunelleschiJ．多那太罗(DonatelIo)．奎尔查(Quercia)在内的诸多强手，赢得了著名的佛罗伦萨洗礼堂第二道青铜大门的制作。第二道门的制作耗费了大师二十余年的时光(1403-1424年)。因其在青铜门的铸造上显示了精湛的技艺和高超的造诣，商人行会的理事们决定仍然由他来铸造洗礼堂的第三道青铜门。在这件作品上．吉贝尔蒂倾注了全部的聪明才智，付出了27年(1425—1452年)的艰巨劳动。整件作品精美绝伦．米开朗基罗IMichelangelo)赞誉其为“天堂之门”。作者本人也认为．洗礼堂的第三道门是使他永垂不朽的事业。第三道青铜大门共由10块正方形的青铜板组成，每边各5块。在每块青铜板四角的圆形装饰中．雕刻家制作了24位男女先知的头像。其中．在门的中央左侧，与观者的视线平行处，吉贝尔蒂雕刻了自己的头像．一个额头布满皱纹的敏感．窖智的老者形象。和菲迪亚斯在雅典娜神像上的自刻像相比．吉贝尔蒂在这里不需要丝毫的掩饰，把自己的形象摆在整件作品最显要的位置。吉贝尔蒂并没有像菲迪亚斯那样被投入监狱．而且不仅。从理事们那里得到一笔可观的酬金”．。佛罗伦萨长老会还把塞蒂莫修道院附近的一个大农场赐给了他”。不久，雕刻家。进入长老会．从而获得了进入该城最重要统治机构的殊荣【2】。。为什么两位雕刻家会选择相似的方式．在自己最重要的作品上加入自己的形象．而两人的命运却又如此的不同7自画像(self-portrait)即画家对着镜子描绘自己的肖像．在雕刻领域，称之为自刻像。“在任何时代，自画像都必须符合两个简单的目的：一个艺术家永远以他自己为最方便的模特儿，并且进一步令他自己的画像具有使他永垂不朽的意义，是他为自己建立起来的纪念碑。13】一个艺术家可以是自己最方便的模特儿，但是他描绘自己却并非像描绘模特儿那样轻松。精确客观地再现和理想化的修饰是艺术家在创作肖像画时不得不经常面对的相互矛盾的两个方面．而这种矛盾性尤其体现在为自己画像的过程中。”它既是画家本人．又是画家的创作，因此自画像对于创作者来说就有着双重的意义它既反映画家的个性．又反映了画家表现这种个性的方法。。而且艺术家在描绘自己的肖像时．一边在镜子里研究自己的面孔，一边不得不把那左右颠倒的五官重新拼凑起来再现于作品中。哲学家菲力浦·拉库尔·拉巴尔从自我认识和自我分离的角度分析了艺术家创作自画像时所经历的复杂的精神历程，认为“为自己画像的过程充满了预料不到的恐惧和怅然若失的感觉”．”创作自画像是件复杂而又吃力不讨好的事情(4r。很显然．第二个目的才是艺术家创作自画像真正的目的和动机．决定了艺术家什么时候以及为什么创作自画像。在艺术家本人和观者的眼中．自画像是艺术家成功和声望永存的标志。这里就有一个标准的问题，即艺术家如何判断自己是否成功。艺术家的自我认识和社会对艺术家的评价(艺术家在社会中的地位反映了这一评价)是艺术家形成这种判断的两个主要因素。相比而言．后者却更为重要．甚至影响了艺术家对自我的认识。个人在某种程度上总是他自己在其中扎根的那个社会的产物．社会学家阿诺·豪塞尔{ArnoldHauser)说过：。历史中的一切统统都是个人的成就而个人总会发现他们总是处于某种确定的时间和地点境况之中的；他们的行为举止是他们天美学随笔——27——赋才能和所处境况两者共同的结果。。ISl因此．自画像不仅仅是艺术家个人的创造，而是个人和社会相互作用．相互影响的结果。菲迪亚斯的不幸最根本的原因是当时的人们不能容忍一个雕刻家借着神明而声名永存。古希腊罗马时期．雕刻家和画家被视为是位于社会底层的下等人，是从雇主那儿领取报酬，整天和各种粗重的材料与工具打交道的体力劳动者，其地位和其他手工艺匠人一样没有区别。这种没有区别反映在当时的语言当中．”再现性艺术和直接制作性艺术的区别还没有在普通语言中反映出来。专门职业．行业．手艺和美的艺术全都使用一个名称称呼。”18]古希腊时期人对艺术家的轻视．主要表现在对于诗人和艺术家的不同看法上．诗人是。神的代言人。，具有真正的灵感和热情，而雕刻家和画家完全缺乏诗人的那种神奇的灵感。柏拉图(Plato)在他的《斐德诺》提出：诗人具有神性的观念来自宗教和活动．作为宗教信仰分支的女祭司和女预言家的预言和占卜则是要通过。神的狂热”来实现的。这种神的迷狂被赋予诗人和诗作者，却与雕刻家和画家无缘，他们只是自然的模仿者【7】。但是．希腊人对艺术家的轻视并没有妨碍艺术家的作品为他们的宗教和宣传目的服务。他们巧妙地将艺术作品和艺术家分离成两个意义上不同的概念。希腊人一方面心怀希望和恐惧地向艺术家的作品顶礼膜拜，把这些塑像和雕像当作神灵本身．一方面却轻视制作这些塑像和雕像的艺术家。导致这种分离的部分原因源自于希腊人的观念世界：“希腊人把各种事物都看作是同质的。⋯⋯神的画像和雕像，对希腊人来说，不是一种纯粹的象征．而是一种肖像；不是一种可以使人朦胧地想起冥冥中的上天的象征，而是住在地球上的某一个人的肖像，他的天性是看得见而不是看不见的。”IS]罗马人同样接受了这种观念的影响．卢修斯-塞尼加(LuciusSeneca)说：。我们向神像奉献上我们的祈祷和牺牲，但是我们鄙视制作神像的雕刻9币。。普卢塔克(Plutarch)也表达了相似的观点：。高贵的青年人．在赞美奥林匹亚的宙斯像和阿哥 万方数据——28——美学随笔斯的赫拉像时，不会渴望成为菲迪亚斯和普利克利特斯(Polycleitus)。18】在漫长的中世纪，艺术家的手工艺匠人的身份被进一步强化了．他的社会地位一直到文艺复兴时期也没有多大的改善。但是，从15世纪开始，同时代人对意大利艺术家的态度发生了悄然的改变．这种变化反映在吉贝尔蒂对自己制作的洗礼堂两道青铜门的前后不同的态度上。吉贝尔蒂在制作洗礼堂第二道青铜门的时候，他仍把自己“当作一个接受了一项重要委托的工匠”[gJ。洗礼堂的第一道青铜门是由安德烈亚·皮萨洛lAndreaPisano)制作的。吉贝尔蒂在创作的时候是以第一道青铜门为模式，并希望与之匹敌。这依然沿袭了中世纪的传统，艺术家的首要任务就是模仿前辈建立的标准．。创新和进步都决不是他感到有责任去实现的价值”。”与同时代的所有艺术家一样，他也依赖于传统的公式来表达基督生平和情感的独特场景阳r。这种仿效同样来自于委托制作的商人理事会的要求。吉贝尔蒂“按照他们的指示．在人像四周作了许多装饰，借此将框架牢牢束缚住，安德烈亚·皮萨洛就是这样做的”。而当理事们委派吉贝尔蒂铸造洗礼堂第三道青铜门的时候，他们不但将皮萨洛铸造的青铜主门挪开．以他的青铜门取而代之，而且”把工作全权委托给洛伦佐，告诉他可以完全按自己的意愿行事{2I。。在第三道青铜门的构图上，吉贝尔蒂删去了边框，将大门划分为10个对等的方形画面而不是传统中的28个画面。而真正的变化体现在新的艺术准则的采用，尤其是透视法的运用显示了大师在这一领域里登峰造极的成就。贡布里希把“天堂之门。的成功归功于吉贝尔蒂接触到的新兴的人文主义艺术进步观的影响。他的观点是，当吉贝尔蒂进行第二道门的制作(即洗礼堂第三道门)时．他与其人文主义朋友一样，把自己看作置身于历史的长河之中．审慎地追溯和重温过去．勾画出一个通往全新未来的蓝图【9】。这时的吉贝尔蒂不再是一个模仿前辈的中世纪式的工匠．而是一位显示其独特个性的艺术家。他不仅把他的自刻像安排在门的中央，而且在肖像的旁边刻下“吉贝尔蒂家族的洛伦佐·奇奥内以精湛的技艺创作而成“。“有助于15世纪艺术家从传统的手工艺人的地位和心理中解放出来的．是下述思想的勃起：即把绘画、雕刻和建筑列入自由艺术一类，使它们和诗学、修辞学．数学处于同等地位。，，【10】古希腊人对脑力活动的偏爱和对体力劳动的轻视，使得在学科上形成了自由学科与一般学科之分。绘画，雕刻和建筑被纳入了一般学科。这种偏爱以这样或那样的形式从中世纪一直延续到文艺复兴时期。在中世纪，这一古典传统更被系统化．自由学科包括算术．天文，几何，音乐．文法．修辞．逻辑。阿尔贝蒂(Alberti)首先意识到这种区分的不合理．并从理论上为改变这种偏见作出了重要的贡献。作为文艺复兴”巨人”最早的典范，阿尔贝蒂将主要的精力都投入到理论的研究中。他认为”要提高绘画艺术的地位．要使这种艺术从手艺的低下地位上升到该时代思想的保护者和代表者的地位f1旷。他第一次表达了艺术与科学有着数学这一共同的基础．比例和透视法都依据数学原则的观点．并且在《绘画三书》中将透视法系统化．强调了绘画的智力性和科学性。不仅如此．他对艺术家提出了明确的要求．比如”为人善良”．“知识渊博、通晓各门自由艺术。．。与诗人和演说家交朋友叩11．而不是仅仅掌握某种技巧的手工艺人。阿尔贝蒂的主要作品集中在建筑领域。在实践中，他成功地把建筑艺术提高到自由艺术的水平。他对建筑工程中的人员进行明确分工．建筑家只负责设计．而从设计到建筑物则由建筑师来完成，他们必须严格遵循他的指示。这样，美丽的建筑物就成为预先计算好的．绝对均衡的结果。从此，建筑家的任务是用自己的智慧去进行创造，而不只是同石块、脚手架打交道的工匠。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的国家制度为艺术家从传统的手工艺人的地位和心理中解放提供了有利的条件。”国家是完全依靠自己的力量而存在”，它的统治者”渴求声誉和热哀于不朽的事业．所以他所需要的是才能而不是出身”。”他们喜欢接近真正有才的文人和艺术家．给他们优厚的待遇，崇高的地位，把他们推向社会的前列【12r。意大利各城邦的领主大都很有修养．对艺术问题有精确的认识。这些领主作为艺术家的保护人．通常只单纯地出钱．对艺术家的创作意图作最低限度的限制，艺术家则有了追随自己灵感的自由。在这样的宫廷中服务，从一个宫廷到另一个宫廷，艺术家不但逐渐摆脱了区域性的行会的限制．而且淡化了艺术家手工艺人的身份。早期人文主义者提出复兴古希腊罗马文化．满怀热情地发掘古代文化，而从古代世界遗留下来的艺术精品是古代文化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因此，人文主义的先驱者最早开始关注艺术家，赞美艺术家以及他们的作品。但丁(Dante)在《神曲》中为奇马布埃(Cimabue)和乔托建立了一座不可磨灭的丰碑，并将他们与诗人圭托·圭尼切尼(GuittoGuinicelli)和圭托·卡瓦尔康提(GuittoCavalcanti)相提并论。彼特拉克(Petrarch)在他的十四行诗中热情地赞扬了画家西蒙内·马丁尼{SimoneMartini)；在14世纪末菲利波·维兰尼(FilippoViIlani)所写的佛罗伦萨的名人《列传》中，就有好几位艺术家跻身于这个城市名人之列。在意大利的文学作品中，越来越多的艺术家的逸闻趣事被提及，他们不再像中世纪的手工艺人一样默默无闻，而是作为独特的个体被人们所关注。在15世纪上半期，过去只记载圣人。英雄、王公贵族、人文主义者事迹的传记．题材范围扩展到了艺术家【81。布鲁内莱斯基是第一位获此荣耀的艺术家，他的一个朋友写了一部资料翔实的艺术家的长篇传记。他死后被隆重地安葬在圣玛丽亚教堂，这座教堂事实上已经成为佛罗伦萨的伟人祠。在15世纪后期．“豪华者”洛伦佐(LorenzotheGreat)亲自到斯波莱托人那里，请求他们把画家菲利波·李皮{FilippoLippi)的遗体赠给这个教堂．他所得的回答是他们这个城市并没有多少纪念物，特别是属于有名人物这一类的．为了这个理由他们恳求他把这个遗体留给他仉因此事实上他就不能不以建立一个纪念碑为满足l垤】。这些事实充分说明了人们正在把对艺术作品的关注逐步转移到对艺 万方数据美学随笔——29——耀。人们开始以拥有杰出的艺术家而感到造者．并在神像上留下了艺术家个性最独【3】贡布里希芎’范景中译·艺术发展史【M】"要墨竺!登曼雪兰荨娄麦譬笆苎竺垄特的祝但是古希腊罗驯期艺术家的群l。善嚣．揪,pff,rtlF小苎．．1r簟．嚣瓮名的耋兰芋查塞的等需。乔登苎作苎±兰学堡社会地位以及社会对艺术家的偏见，使得历程【：：Ii；毒!世界知识出轰i!l-；：jj：1：；志着自我意识的觉醒，恢复了被割断的艺雕刻家为他的挑战付出了昂贵的代价。文。～L【晶阿；德．豪塞尔著陈三华，刘天华译．术家与作品的联系。因此，”在这一方面，艺复兴时期，艺术家以其天才的创作赢得艺术史的哲学【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进入15世纪以后，越来越多的艺术家中突出地展示出来以后，同时代的人不但传奇【M1·杭州：中国美术学院出版社，1990·38兰皇}鬯竺量圭苎I皇曼鬯妻妻：耋竺奎没有感到丝毫意外，而且非常欣赏这样独贝【8】ArnoldHau9e，．Th。8ocj。I胁tory。f^rt罗在为长老会铸造的青铜像《犹迪剁下何具个性的表达方式。并且这种方式也得到【M】．Lo”nd⋯on⋯：：二e⋯dA⋯．Kn’opeInc．二Rand。：：IH。u8e．自己的名字。15世纪中期佛罗伦萨雕刻家作为签名的自画像在意大利普遍出现，如【9】贡布里希．文艺复兴西方艺术的伟大时此来显示艺术家的存在，从而更紧密地将中的自画像、吉兰达约(GhirIandajo)在【11】杨身源、张弘昕著_西方画论辑要【M】’菩奎絮竺竺鬈辇：苎曼兰喜《基督诞生》中的自画像．西涅奥雷利南京2，鬻戮嚣嚣三．意大利是妻0芎銮毫誓有!譬!每登竺e寞要堂(Signore川)在《反基督者的布道及失败》文艺羔箕；荔啬≤：；|：≥；．。；b≥』1商霹I务l=pjii：画像作为签名的。艺术家只会把这种独具中的自画像等等。j99—7．7页．。139‘一具独创性的作品中，就像吉贝尔蒂那样。【1】科尔宾斯基等著．严摩罕译．希腊罗马美作者简介：张建涌，南通大学艺术学院讲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