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新故事的叙事模式——以《故事会》为例.pdf 4页

2015年6月阴山学刊Jun．2015第28卷第3期YINSHANACADEMICJOURNALV01．28No．3论新故事的叙事模式——以《故事会》为例马圆圆(苏州大学文学院，江苏苏州215123)摘要：20世纪60年代“新故事”应社会主义运动而生。它由口头文学演化而来，与时代、社会紧密相连，其叙事模式一方面承袭中国民间文学传统，另一方面充分吸收现代小说写作技巧及时代特征，使文学在新时期呈现出新特征。《故事会》作为新故事发展传播的主要阵地，其作品具有毋庸置疑的典型性。关键词：新故事；叙事模式；《故事会》中图分类号：I206．7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4—1869(2015)03—0037—04故事伴随着人类的语言而发展，是我们最自然现代小说叙事技巧转变为现代意义上的力求新奇、的叙事方式，可以说只要人能说话，这种文化就有存趣味和娱乐的通俗文学。上世纪80年代后，新故事在的基础。鲁迅在论及小说的起源时谈到：“人在以完全市场化的通俗文学刊物《故事会》为依托，逐劳动时，既用歌吟以自娱，借它忘却劳苦了，则到休步成为以受众为导向的文学形式，经过近30年的发息时，亦必要寻一种事情以消遣闲暇。这种事情，就展，其叙事模式渐得成熟。是彼此谈论故事，而这谈论故事，正就是小说的起源。”[t](Pt94-195)事实上，这也可看作故事的起源。1962年社会主义教育运动在全国范围内展开，大讲新故事大多采用传统民间文学第三人称客观叙革命故事活动风起云涌。《故事会》是这一运动的述，也称全知叙述，这一模式也为现代小说广泛使直接产物，以革命传奇与农村叙事为主要内容的用。这种无限制深入任何人物活动，对任何人物的《故事会》故事立即席卷全国。讲革命故事的运动感情、思想、细微的意识了如指掌的叙述模式无疑顺受到姚文元的极力推崇，他先后撰写两篇文章《创应了通俗大众的阅读习惯。故事开始就对人物、地作更多优秀的革命故事》和《向革命故事学习》，将点等信息一一交代：“在江南沿海有一个小镇，镇上“革命故事”形象地称为“新故事”——“新故事”有爿滨海理发店，店里有位3号理发员，叫江海，二(此名称不准确，为与民间故事相区别，姑妄称之)十五六岁的年纪。小伙子心灵手巧，待人和气、热由此而来。由于不受场地、语言、形式等限制，新故情，所以很受镇上群众的欢迎。”[23(PI2-17)。叙述者事以通俗灵活、丰富多样的特点迅速在全国蔓延。像上帝一样站在人物与故事之上观察着一切，全然但这里的“新”与当时的“新秧歌”、“新歌剧”分享知晓所有人物的所作所为与所思所想，他似乎是理同一个“新”的范畴，即以政治意识形态为唯一导发员江海，又似乎是顾客李二保，但又比故事人物甚向。直至上世纪70年代末，“四人帮”退出历史舞至听众读者知道得更多：他一开始就知道县委江副台，新故事在改革开放政策的推行下，走人市场，逐书记与3号理发员江海同名同姓。因而赋予了这个渐放弃革命血统，继承民间文学叙事方式，同时吸纳普通的生活小故事以不平凡的丰富内涵：在这对同收稿日期：2015—03—25作者简介：马圆圆(1990一)，女，山西忻州人，苏州大学文学院硕士生，主要从事中国现当代通俗文学研究。37 名同姓的人之间究竟会发生怎样离奇的故事?但叙环境的巨变而蕴含着他们独特的思维风格以及对述者又不满足于充当见证人静观事态，在贴近主人“四人帮”的畏惧情感。然而，“视角”并非单纯的感公理发员江海的同时又似乎是随李二保一起来供资知问题，因为感知往往能体现出特定的情感、立场和股办事的亲密伙伴，目睹了胖股长在拿到理发员小认知程度。这种视角将读者直接引入“我”正在经江条子前后对李二保称呼从“唔，老头”到“老伯历事件时的内心世界。“我”看着后面排着几十百伯”、“您老人家⋯⋯”的变化。这时的叙述者似乎把人的长队，业务不熟练再加上众口难调，规定：不是李二保，又似乎是胖股长，话语之间，情不自禁地将就个人需求，肥瘦全靠运气。这一视角直接生动、流露出叙述者的强烈情感。然而随着情节发展的需带有强烈的主观性，较易激发同情心和制造悬念。要，叙述者又从人物身上跳了出来，以俯瞰者的姿由于没有“我当时想”这类引导句，因而读者能够直态、权威的口吻告诉人们在人民当家作主的社会主接接触当“我”听到老头那句“这肉店是国家开来为义民主国家下故事的结局：江副书记赞扬了冒名顶人民服务的畸少”时虽“冒火连天还是镇不住台子”，替自己写条子的理发员江海，胖股长顿时全身颤抖不觉对他上下打量一番：“上身穿一件褪了色的中起来⋯⋯_2](H胖股长前后态度、境遇的巨大差异式棉衣，下身穿制服棉裤”——“我还以为是啥大官构成鲜明对比，对其以权谋私的行为给予了辛辣的儿呢!”。叙述语与人物想法之间不存在任何过渡，讽刺。读者也便直接进入人物内心。但与第三人称叙述展在全知型叙述模式下，叙述者既在人物内部示人物内心相比，第一人称体验视角中，读者仅能看(他洞悉人物的所有心理)，又在人物外部(他区别到聚焦人物视野之内的事物，如此便容易产生悬念。于作品中的任何人物)，其视点可以进行任意转移。读者脑海里难免出现一连串问号：这老头有怎样的有时叙述者与人物相重合，故事的一切都以聚焦人社会背景?他手上抱着的中药是给谁的?他究竟从物为转移，《新女婿》一开始便将聚焦只身在香港的事什么职业以至于有如此娴熟的割肉技法?对于这打工仔李亚民。美妙的琴声使他邂逅了住在对面的些问题，读者不仅无法从聚焦人物的心理活动中找姑娘陈云娥。两人就这样你来我往，一步步走进了到答案，也难以从人物语言中找到任何线索。正是婚姻的殿堂。婚后的生活滋润而甜蜜，陈云娥母女由于这些问号的存在和答案的不确定，读者需要积对李亚民关怀备至，还为没有工作的他购买了人寿极投入阐释的过程，不断进行探索，以求形成较为合保险。在李亚民为陈云娥挑选结婚戒指的过程中，乎情理的阐释，从而在大众文化与社会体验相关性却“意外”在珠宝店丧命。[。j(陇’通常当聚焦人物的基础上生产意义与快感。这种大众参与式的阅读消失或死去之后，叙述也就中断。然而由于全知型是一种不受规范约束的行为，读者的在场感是所有的叙述模式无所不知，即使在主人公死后仍可继续片段中最强的，仿佛一切都正在眼前发生，选择的行对故事的后续进行描述，原来陈云娥母女是靠设计为与过程恰恰使大众文化得以再生产。但此过程中毒害单身打工仔获得大笔赔偿金的职业骗子。读者与人物之间的情感距离却是最大的，这主要是除第三人称叙述外，第一人称视角体验也是新因为人物对读者来说始终是个谜，读者作为猜谜的故事叙述的重要方式，它放弃文本在长于文字媒介旁观者无法与人物认同。这种感情上的疏离恰恰与揭示人物内心活动的优越性，具有很强的戏剧性，以在“四人帮”当道的故事背景下人与人之间感情上不断产生悬念为重要目的适应以读者为导向的文学的戒备与疏离相呼应，“我”与老头之间谜一样的关形式。例如《难忘的顾客》](采用第一人称体系也无疑增加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这对体现“四人验视角，叙述者知道这个故事“当时把我整得蛮恼帮”践踏财贸战线好作风、摧残青年的主题起了积火，事后一辈子也忘不了”，但在原文中，他放弃了极作用。目前的观察视角，改为从主人公当年体验事件的角度来聚焦。读者只能跟着“我”走，跟着当年还是新手的“我”一起在肉摊上卖肉，一起招徕形形色色的新故事采用线状叙事结构，通过强化口头性最顾客，逐步发现那个让“我”难忘的顾客究竟是谁，大限度扩大受众群体，以达到易记、易讲、易传。这这就造成了悬念，产生了较强的戏剧性。值得注意种结构少有旁枝叠叶，各情节组成部分按时间的自的是，这个故事的发生背景是粉碎“四人帮”的前然顺序、事件的因果关系顺序连接起来，呈线状展夕，上世纪70年代末进入新历史时期人的视角随着开，由始而终，首尾相接，具有极强的生命力，符合人38 们自然记忆的习惯，契合了通俗大众的审美需求。召唤。在此背景下，反映新时期新人物新气象的故实际生活中故事发生在一定的时空内，许多有关联事就成为人们关注的重点。紧贴时代，以实现国家的事件常常同时发生，但当人们用话语叙述故事时，“四个现代化”的作品如雨后春笋般涌现，并得到读故事的人物和时间就被投射到一条直线上，除按自者的热烈欢迎。有《陈大妈家的“怪事”》一证，陈大然顺序外还通过倒叙、插叙与补叙等技法达到一定妈一家四口，女儿毕业做护士，但到谈婚论嫁的年纪的美学目的，从而影响听众和读者的心理。广为流却也不急，并且一改以往讲卫生、爱打扮的习惯，每传的《彩蝶》就是其中一例：中年丧妻的华铁成与两天都“身上弄个稀脏，脚上是泥巴，衣服上是药浆个女儿相依为命，一次偶然的机会，他与妩媚婀娜的浆，有时头发上还粘起了棉花毛毛”[]‘脚，变成赵爱娜一见钟情，但这个女人性格乖戾冷酷，以除掉了“最不爱卫生的脏丫头”。老伴和儿子也一改以华铁成的两个女儿作为他们结婚的条件。华铁成两往不拘小节的生活习惯，反而都像个姑娘一样整天度害女，终于小彩蝶为保护妹妹献出了年幼的生命。捧着镜子照。待到瓜熟蒂落，才知道三口人都在为整篇故事以懂事的彩蝶姐妹俩盼新妈妈的到来为主早日实现“四化”而贡献力量，女儿忙着研制新药，线，以插叙手法从华铁成情绪波动引出他与赵爱娜老伴忙着革新技术，儿子对镜纠正嘴型，苦学外语。情感发展，使整个故事脉络清晰明了，人物丰满生以再现一个小家在有限时空中的生活原貌折射出整动。为突出并升华故事主题给读者以心灵的震撼，个社会为实现“四个现代化”欣欣向荣的景象，对真结尾的安排也别出心裁，它没有通过群众为孤苦无善美的笃信，坚信付出终会得到回报，读者阅读、观依的两个小姐妹捐款来触及华铁成灵魂，而以病床赏、倾听的过程，就是他们的心理期待不断兑现和落上的小蜓蜓声嘶力竭哭喊着“我要姐姐”达到艺术实的过程，以小窥大，从一朵小花看到国家未来的整效果，使悲剧的净化功能得到最大限度的发片花园，显示出在人民努力下历史的发展趋向。挥。_5J(从整体上来说，《彩蝶》按照时间顺序的连贯叙述，构成曲折丰富的故事情节，逐步深化矛盾冲突，层层递进，形成高潮。粗细结合、简捷明快是新故事叙述语言最突出新故事叙事结构同时呈现出一种潜隐的圆形，的特点。如前所述，新时期以来的新故事是以受众结局往往是大团圆式的，这与传统乐观主义民族心为导向的文学体裁，其受众也经历了这样一个演变理，中庸和平的伦理道德以及轮回宿命的哲学观念的过程：即由创刊初“以农村故事员为主，兼顾工厂等有关。在粉碎“四人帮”后的新历史时期，社会价和其他方面”_8J(H’面向成人、面向基层到“还故事于值观念亟待重建，以民间文学面貌复刊的《故事会》民”_9J(晒’面向比较成熟的中年人再到“年龄结构开所表现的对真善美的追求，以及对邪不胜正信念的始出现由中年向高龄和低龄两头辐射”|9J(啪’几乎坚守。《奇婚记》山坳大队胡会计以权谋取上海插覆盖整个有一定文化水平的社会群体，直至最后打队青年龚小弟钱财，为消除龚小弟家人对他巨额开开低幼儿童市场实现老少咸宜，其叙述语言无疑具支的疑虑，胡会计谎说龚在农村找到了对象并准备有普遍性。《藏金fig)老木匠王登山外出做工一年，结婚。父母如何能见儿子根本不存在的女朋友，胡挣得九百元，老伴建议盖房子，王登山“脑袋摇得像会计自作聪明让自己的女朋友王桂花以到大上海见拨浪鼓，连连说‘不行!不行!”’。由于对“四人帮”世面为由冒充。l6j(“整个故事以胡会计以权欺压心有余悸，老两口决定不动声色地把钱先藏起来，三龚小弟为主线，遵循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因果观，按卷钱分别藏三个不同地方。正当藏最后一卷时，儿时间的自然顺序，胡机关算尽最终却换来鸡飞蛋打：子一声“桂英，你在阿爹房门口看啥”惊得王登山人女朋友王桂花认清了他的真实面目，与善良的龚小仰马翻。钱还没来得及再藏，生产队长和社员不合弟喜结连理，留他“天旋地转，眼冒金花，抱着电视时宜的又来了，只得顺手放在门口的稻谷袋里。人机‘扑通’跌坐在地上”，对美丑的爱憎情感跃然纸物语言不仅是观察他人的手段，更是揭示聚焦人物上。类似《奇婚记》弘扬人性之美主题的新故事无自己性格的窗口。被客人问及收入，王登山轻描淡疑打开了人们情感的闸门，宽慰了人们久被压抑、被写“除了生产队的，再抽支烟喝杯酒的，就差不多践踏的内心与尊严。这种追求人与自然、宇宙、社会罗”。中国农民的那种含蓄谦虚的性格特点跃然纸的和谐相融，在十年动乱结束后迎来改革开放的新上。谨小慎微的性格决定了当他听到“吃光用光，时期下成为一种较之前更为强大的来自精神的力量身体健康”、“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政策常变化”这39 些话时不禁“头皮发麻，端着的酒杯象有千斤重”，想象出人物的音容笑貌与性格特征从而引发自身对但又暗暗庆幸没露富“有先见之明”，“没下雨我就事件的认知看法。进凉亭，看你还能淋湿我的脑袋”。当客人散了，才通俗文学之所以为人们广泛接受，一个重要原发现藏钱的麻袋也跟着不见了，两人顿时呆得像因就在于它的模式化，只有为大众所熟悉的模式才“一对菩萨”，好容易找到了麻袋翻了几遍却不见钱可能被大众青睐，“中国老百姓一向是要求有头有的影子，老两口浑身瘫软，“又成了一对菩萨”。往尾、布局周到的”⋯J。新故事作为一种模式化的文往越怕人知道的秘密，越容易在所有人都在场的时学体裁，从未脱离这种传统的审美需求，“如何做候被公之于众。最后队长找来警犬帮忙，看热闹的人”是其唯一的主题，围绕这一主题要做到经久不人更是挤满了王登山的小院。原想把钱藏在身上是衰其秘诀就在于情节与叙述模式之间的组合变换，万无一失之策，却一一被警犬找到，王登山两次哭丧就像一盒缤纷的七巧板，它的精彩在于变换的过程着说“丢掉的是⋯⋯另外三百块”，最后那丢失的三而非结果。百块戏剧性的从碾米机里一张张飞出。¨¨《藏金记》的语言在新故事中是十分典型的：有叙述也(参考文献]有描写，运用白描手法，只讲了一件事：藏钱。粗线[1]鲁迅．中国小说的历史的变迁[A]．中国小说史略[M]．条勾画了两个核心人物：王登山夫妇，几乎没有任何北京：中华书局，2010．对周围环境特点的描画，叙述性的语句约占三分之[2]张红兵．吃得开的理发员[J]．故事会，1980，(3)．一[3]伍庆琴．新女婿[J]．故事会，1980，(6)．，描述性的语句约占三分之二，其着眼点在用简练传神的笔法对人物行动和语言进行刻画，尤其是人[4]吕红文，谭英权．难忘的顾客[J]．故事会，1979，(1)．物语言十分精彩。[5]陈希元．彩蝶[J]．故事会，1984，(1)．[6]萧金．奇婚记[J]．故事会，1980，(3)．新故事语言很大程度上承继了民间文学的叙述[7]刘俊敏．陈大妈家的“怪事”[J]．故事会，1979，(2)．语式，尤其在通俗大众市场趣味性的导向下，对民间[8]编者的话[J]．故事会，1963，(1)．笑话加以发扬，运用夸张手法编织故事，勾画人物性[9]沈国凡．解读故事会[M]．上海：上海社会科学出版社，格特征，较多使用歇后语、俗语等带有鲜明民间特征2003．并渗透着叙述者强烈爱憎情感的语言，以突出故事[10]赵和松．藏金记[J]．故事会，1981，(6)．的主题。富于喜剧性的语言，成为推动情节发展的[11]杨犁．争取小市民层的读者[N]．文艺报，1951，(1)．契机，无论是对“丑的暴露”，还是“误会巧合”或“荒[责任编辑韩芳]诞畸形”，都通过不协调来引起笑的爆发，此过程中读者不仅能“听其声而知其人”，亦能从三言两语中OntheNarrativeModeloftheNewStories：ACaseStudyonTheStoriesMAYuan——yuan(SchoolofLiterature，SoochowUniversity；Suzhou215123)Abstract：Thenewstoriesemergedwiththesocialistmovementin1960s．Itevolvedfi"omtheoralliterature，andtherehadacloselinkwiththeageandsociety．Thenarrativemodelofthenewstories，ononehand，inheritedtraditionalChinesefolkliterature，ontheotherhand，absorbedmodernfictionwritingtechniquesandcharacteristicsoftimes．Itshowssomenewfeaturesincurrentera．Moreover，TheStoriestakesanimportantroleinthespreadinganddevelopmentofthenewstories．Keywords：newstory；narativemodel；TheStories